墨玉为底、砗磲做架,十二扇黄杨木大屏风雕刻着烟波流水的江南。小桥流水、纤陌交通,仿佛被草长莺飞染碧了烟波画扇。
轿子绕过了这道屏风,才算是真正进到了内院。
陶灼华感觉轿身微微一颤,已然在屏风后头落下。有个内穿竹绿色衣裙外罩石青色掐牙背心的丫鬟从容走近,替陶灼华挑起青边紫缎的轿帘,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笑着请她下车,到是令人挑不出错处。
陶灼华报以羞涩的微笑,她整了整衣裙,便低垂臻首,不急不徐随上领路的丫鬟,娟娘与茯苓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内院自然是别样的风致,仿了苏州园林的样式,简直步步一景,自成风趣。
绿油油的曲栏回廊点缀着青砖碧瓦,道路两旁错落有致地堆叠着几块嶙峋的太湖石、有青石砌成的长凳依地势而见,道路两旁草木扶疏,低低矮矮种着茶花,芍药,玉簪等,姹紫嫣红的花朵正是荼蘼的季节,芬芳了一路。
众人沿着水磨石的泥金小路前行,穿过两扇冰裂纹的黑漆如意门,再过一带花墙,便是一处十分开阔的院落。
院子中央摆着扇芙蓉花开的花梨木落地屏风,两侧全是油绿的抄手游廊,楠木褪漆的窗牍雕成合欢花的样式,十分典雅娟秀,陶灼华认得这正是苏世贤素日独居的正院。
纵然瑞安长公主一年在这里待不了几日,所有的陈设依然依着瑞安长公主的喜好,苏世贤整日面对着繁朵烂漫,却苦无采摘的机会。
在一树灿烂的丁香花下,立着位身着银红比甲,下系月白绫裙的女子,裙下露出一弯靛青色镶银红色芽边的素面绣鞋,看起来十分恬净。
瞧着陶灼华进门,她往前迎了两步,露出端正的笑意,屈膝行礼道:“奴婢菖蒲见过大小姐,大小姐请随奴婢来。”
改口改得够快,想来长公主已然吩咐过下人,不管来人是不是西贝货,都要尊一声大小姐,结结实实压了苏梓琴一头。
前世便是因为如此,苏梓琴不依不饶,总是寻机欺负胆怯懦弱的陶灼华,瞧着她一脸惶恐的模样,便会露出开心的娇笑。
今世依然要重复相同的故事,想到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想到沾满陶家鲜血的瑞安长公主,陶灼华蓦然挺直了胸膛,坚定地往里走去。
庭院深深,娟娘与茯苓两个自然不能随着入内,她们被早先领路的那位丫鬟拦在外头,笑着往茶房那边做个请的手势:“两位请随我这边奉茶。”
娟娘迟迟不愿挪动脚步,有些不放心地低唤了一句:“夕颜”,陶灼华回了一个暖心的笑意,示意两人安心去吃茶,便低低柔柔对菖蒲说道:“劳烦姐姐带路。”
只一眼瞧去,陶灼华便认出了眼前这位是长公主身边的二等丫头菖蒲,性子极其温和,前世里待自己更算和气。
昔年自己被苏梓琴所欺,有次被她拿树枝勾破了身上的裙裾,还在脸上留了道划痕,只怕回到自己房里娟姨又会伤心落泪,陶灼华便独自一人倚着阑干哭泣。
是菖蒲打从这里路过,瞧她一脸狼狈的样子,拿帕子替她拭净脸上的尘灰,又悄悄将她领到自己房里,给她脸上抹了药膏,再替她缝好衣裙。
菖蒲送她到自己院外,还曾好言劝说,要自己忍得一时之气,莫要与苏梓琴争长道短,多吃苦头。她曾低低叹道:“好歹是虎狼窝,你离了这里反而更好。”
那时陶灼华懵懂无知,菖蒲却早已知晓自己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
后来陶灼华远赴大阮,长公主便是派了菖蒲和另一个叫忍冬的丫头名为服侍,实则监视,一同踏上了西行之路。
忍冬诸多刁难,反是菖蒲明里暗里护着自己,算得上是位宽厚之人。
自己做了何子岑的宸妃之后,娟娘与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