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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牧游手扶着额面坐于桌案前,背部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几个时辰了,甚至连旁边的蜡烛灭掉,烛油顺着烛台滴到他的袖口上,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他脑中不停的回放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蜷缩在捕兽用的陷阱下,像一只无助的小鹿。后来,他把她救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将她身上的伤调理好时,亦用满腔的关爱填补了她的丧父之痛。

    至此之后,蒋惜惜就把自己当成了父亲、兄长,不仅料理他的饮食起居,还在迅儿丧母后,把迅儿当成了亲弟弟一般宠爱。

    他们之间,虽无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人还要亲密。

    他甚至觉得,蒋惜惜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或者说,她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她由他一手调教,同他一样充满热血、嫉恶如仇。他所想所思,她均能猜透,就连自己都未搞清楚对晏娘的情愫时,她却一眼就将他的内心看穿,帮助自己明确了心中的感情。

    可是现在,她就这么走了,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走得无声无息,以至于在看到她没了呼吸的脸庞时,他竟然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置身梦中。

    痛,不是没有,他的心就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肉似的,锥心刺骨。

    可是痛苦过后,整个身体却是木木的,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仿佛思维还是死的,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所以他就这么怔怔地坐着,从黎明到黄昏,再从黄昏坐到下一个黎明,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风将窗户上大红色的“囍”字吹得“哗哗”作响,这几个字是蒋惜惜亲手剪的。自己与晏娘成婚的前一天,她将它们贴在窗上,笑容灿烂且明亮,她说,“大人,你娶了晏姑娘,我的一颗心便放下了,我不会说好听话,只能祝你和晏姑娘长长久久,白首偕老。”

    程牧游心头忽然重重一抽:她说她放心了,难道这句话还有别的深意吗?还是她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想到这里,他垂首,将搁置在身旁的那柄长剑抓在手里,手指拂过上面干透了的血迹,眼底泛起一抹湿润:她这一生坎坷多舛,从小随父躲避在山林,后来,虽被自己所救,可是在玉泉镇,又被荆云来伤了根本,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他本打定主意,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只留下这一把跟随了她多年的佩剑。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这次,风势又急又紧,一下子便将两个大红色的囍字从窗户上刮下。

    见状,程牧游连忙起身,推门走到院中,朝那两张残破的囍字追去,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地上拾起,手指温柔的在上面摩挲了几遍,这才轻声道,“惜惜,对不起,当初救你时,我便想,我一定许这个孩子一生安稳,可是,我终究是食言了。”

    念及此处,心里忽然腾起一股酸楚,他握拳,指甲把手心的肉扎得生疼,“惜惜,这辈子,终是我对不住你。”

    ***

    晏娘走进院中时,程牧游还双膝同跪于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拳头。

    晏娘见他这般,忙走过去扶住他的肩头,关切地问道,“官人,你怎么了?为什么跪在地上?”

    程牧游没有回答,他虽被她搀扶起来,两眼却仍然死死地盯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

    见他的神态有些疯魔,晏娘心里一凛,柔声问道,“官人,你切莫如此伤神,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程牧游却像没听到她这句话一般,忽然摊开手,旋即,又将拳头死死握住,用极轻的声音冲晏娘说道,“她为何每次见我都攥着拳头,为何?”

    听到这番驴头不对马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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