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已经摆好了多时,菜都凉了大半,却没有一个人提起筷子。大家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围坐在桌旁,一动不动,若不是墙上大红的喜字,估计没人会将这么几桌面容严肃的宾客同婚庆之喜联系起来。
而这一切皆因为新娘子还没有入座,今日一早,她才被一顶花轿从侧门抬进来程府来,冷着脸敬过程德轩和程秋池的正室刘子芊后,便在丫鬟的陪同下去了自己的屋子,一直到宾客都入座了,也没有出来。而程秋池,在半个时辰前也去了新娘子的房间,到现在还没有露脸。
眼看程德轩的脸色越来越暗沉,程牧游忙站起身,“父亲,哥哥他们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要不,我进去看看。”
程德轩没说话,只冲他略一点头,程牧游便离了席,走出前堂朝后院走去。一路走到新布置出来的那间婚房,他隐约听到里面有哭声传出,一时踟蹰,不知该走近叫门还是先行回避。正犹豫不决,房里传来程秋池的声音,“玉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妾氏进门不能穿正红,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总不能到我们这里,就弃之不顾了吧。”
女子带着哭音嘤出一声,声色脆嫩,听得程牧游鸡皮疙瘩都浮了出来,“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方才进府时,我就依你所言没穿红衣,可是现在要见宾客了,我换身衣服也不成吗?这衣服,是我娘离世前亲手缝制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她是妾氏,一辈子没穿过嫁衣,所以便提早为我准备了一件,现在她不在了,我却连她的心愿都不能达成吗?”
“可今天是你进门的第一天,就要坏了规矩,违逆父命.....我怕......我怕日后大家不好相处......”程秋池的声音里充满了为难。
“第一天就让我屈从于他,那日后,他还不真把我当下人使唤了,我以后在这程府里可还有立足之地吗?”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但是随即又软了下来,呜呜的哭出声来。
“唉......”
过了很久,屋内传出一声长叹,程牧游心里一凉,知道自己这兄长思量多时,还是要妥协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屋门猛地被推开了,程秋池拉着一身红衣的李玉珊走了出来,他看到程牧游,稍稍一愣,一言不发的绕过他向前堂走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在程牧游的预料之中了,酒席从开始到结束,程德轩都没有说一句话,他那一向谨慎少言的大嫂刘子芊更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告退了。当然最为尴尬的还是那些亲朋好友们,整顿饭吃的是战战兢兢,筷子拿了又放,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怎么做都觉得不够得体。于是,一个个急匆匆的填了个半饱,就接二连三的告辞了。
不过得意的人也不是没有,当然就是他那刚过门的新嫂子李玉珊了,她端坐于桌前,满脸含笑,还时不时为父子三人夹菜,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迅儿终于玩够了,从桌下面钻出来,他发现客人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主桌旁只坐着祖父、大伯和父亲,以及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他将下巴放在桌面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人一番,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前的四个人神态各异,程德轩一言不发,程秋池战战兢兢,李玉珊春风满面,只有程牧游还算是正常,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立在一旁伺候的蒋惜惜趴到他耳边问道,“你笑什么?”
迅儿忍住笑意,“惜惜姐姐,你知道什么叫各怀心思吗?看看祖父大伯他们就明白了。”
刚说完,就迎来了程牧游的白眼,于是迅儿吐吐舌头,又一次缩到桌子下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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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星光格外明亮,在侧身躺在竹床上的程牧游的衣袍上镀了一层银色。
蒋惜惜轻手轻脚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