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查了。”他说。
“什么?”
“蚍蜉撼树谈何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牧游,你真的想明白了?”
“想不想的明白,结局还不都是一样,王继勋已经被带到汴梁了,是非对错,自有人给他评判,还轮不到我来做这个主。这件事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了。”
程秋池重重的吁了口气,仿佛从未如此轻松过,“父亲还怕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特地叫我来劝你,现在看起来,你倒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固执,”他拍了拍程牧游的肩膀,“父亲对你寄予厚望,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辜负了他的苦心。”
“我明白,大哥,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不是还要赶回汴梁。”
“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吗?清明没几天了,迅儿也要回去祭拜他娘吧。”
“我手里还有几件案子没处理完,过几日我再带着惜惜和迅儿回去。”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程秋池面带笑容从里面走出来,见他走远了,蒋惜惜才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她看着屋子里那个孤寂的身影,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快走几步闯进屋内,“大人,您真的......决定放弃了?”
程牧游缓缓将头抬起来,勉力冲蒋惜惜一笑,“惜惜,我累了,想休息。”
蒋惜惜将一肚子的话压了下去,“我去烧水,大人,你泡个澡,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别想......”说到这里,她的眼圈渐渐红了,于是赶紧用袖口擦擦眼角,跑出门外朝灶房走去。
程牧游又做梦了,梦里,他死死的握住康芸的手臂,将她压在身下,她身上很白,晶莹剔透,像是一快精心萃取的白玉。
她没有哭,一双眼睛像是凝成了冰,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她说:“大人,你总算是如愿了。”
窗外刀光剑影,哭喊声不绝于耳,康芸笑了,声音越来越大,幻化成满天的繁星,它们冷冷的盯着他,是星?还是亡人的眼睛?
程牧游从床榻上坐起,他发现自己竟然睁着眼睛,星光正从窗中溢进来,一盏一盏,如冰霜一般,将他激得浑身冰凉。
再也无法入眠,他索性披衣起身,不自觉的走到院中,来到那座矮墙下面。对面的院子很黑,没有一点响动,他突然想起,这几日,似乎都没有闻到右耳烧饭的香味儿,也似乎没听到过平日吵闹的鸟叫声。
他嘴巴张了几张,终于唤了一声:“晏姑娘。”
本不抱希望,毕竟,现在是半夜三更。
可是......
“大人最近总是被噩梦所扰,无法安眠吗?”竟然有人回应他,还是期待已久的那个声音。
“噩梦倒是其次,倒是愧疚让我寝食难安,我身为新安的地方官,却无法护一隅百姓平安,为枉死之人伸冤,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晏娘“噗嗤”笑了,程牧游有些气恼,他和她交心如此严肃的话题,她怎能还笑得出来。
“晏姑娘......”
“程大人,方才你对令兄说的话,都是在骗他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
“惜惜来我这里哭诉了半天,她既为韩门一案不忿,又怕你压力过重,正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倒是她多心了。”
程牧游冷哼一声,“不同道,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水,我从小被他说教惯了,早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能迅速将他打发了,又何必废话。”
晏娘憋住笑,“那大人现在可想出了法子?”
“没有。”他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回答,“我只能按兵不动,让那王继勋放下警惕,待有一天发现证据,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