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片明汪汪的鲜血中,飘着片薄如树叶的刀。
程牧游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飞身追到门外,将椅子都带翻了。
外面,三月暖阳,春光无限好,可是,哪里却还有有半个人影子。
史飞史今也跟了出来,兄弟两人手握长剑,脸上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大人,我们去院里面搜查。”
“他早知道我要来,所以留了这么一手,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会让你们抓到杀手。”程牧游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他甩开步子重新回到屋内,眼睛死盯住王继勋似笑非笑的面皮,“证人在王府被杀,这件事,我必会向朝廷禀报。”
王继勋袖袍一甩,双手放在大腿上,“证人在我这里被杀,这责任我当然会负,不过程大人,他刚才说的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什么韩知元,什么秦应宝,恕我真是没听明白,还望程大人解释于我。”
程牧游的心霎时变得空荡荡的,左摇右晃,没有一点分量,他知道,自己最重要的证据不在了,它消失于顷刻,却承载了无数人的努力和希望。
“运河河滩挖出了两百多具尸首......”
“我听说了,”王继勋打断他的话,“我还听说,它们都烂得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是属于何人。”
“为图私财,杀人灭口,毁尸灭证,王继勋,午夜梦回之时,你真的没有怕过吗?”他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怕,我当然怕,”王继勋瞪大眼睛,“每天晚上,那些游魂都会过来找我,我被吓得夜夜不得成眠,身子都瘦了,”说到这里,他突然颤颤的笑了起来,满身的肥肉一颠一颠的,声音由小到大,响彻了整间屋子,“程大人,难道你也相信冤魂寻仇的说法?我不信,可是呀,那纸马杀人的传说却让坊间再也不敢在清明烧纸马了,哈哈,傻子,全是傻子,我王继勋只相信,死人不会说话,”他狠命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恶狠狠的盯住程牧游,“我这样的恶人,老天都收不了,你区区一个县令,又能奈我何?”
程牧游回盯着他,漆黑的眼珠中映出混世恶魔的狂妄,“死人是不会说话,可若她生前记下了某样东西呢?”
绿豆小眼微微一眯,王继勋面带疑色,“想诈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程牧游伸出手,蒋惜惜立马递上一个蓝皮的小册子,册子很薄,且已经断成了几截,是被重新粘好的。
程牧游将册子翻开,逐行诵读:“干德五年,将文蔚送至王继勋府衙,当晚,食之,嫌骨多肉少,择日又将红袖、玉清送上,养有月余,剔骨炙烤,军监赞不绝口,以想肉为天下第一美味。开宝元年,又奉上飞燕、凤仙、皖儿,依原法炮制,军监大悦......开宝九年,将惠清送至王府......太平兴国二年,将吕秀、馨悦送至王府.......太平兴国八年,送五女至军监府上,以猪油饲养,力求肉质鲜嫩,王继勋特为此设宴,邀请高朋亲友共同食用。”
逐字逐句读完,他“啪”的将册子合上,凌厉的眼神盯在王继勋身上,“二十年间,光是栖凤楼,被你吃掉的女子就有数十,这还不算上别的,若不是桦姑留了个心眼,将这些记录成册,恐怕不知还有多少女子要受到你的屠戮。”
王继勋看着那本册子,眼球左右溜了几下,他心虚了,肚子上的肉都陷了下去,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不然呢,它应该在哪里?”
这道题程牧游本不会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册子是怎么来的,昨日一早,他从书房出门,就看到院子的正中央摆着这本四分五裂的册子,每一张纸都又皱又硬,显然是被水泡过然后又晾干的,他向守夜的衙役问了半天,可是他们都说不曾有外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