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楼梯走下,喝道:“傻兄弟,闹什么呢?”
“滚吧你!”掀下拆桩,关上门,正对茶汤女黑透的眼仁。
刚才是取悦她。他对女人所知不多,只是半抱不抱地碰过关家二女,忽想结结实实地抱住她。
他的手快,第一下按上她右腰眼,第二下捉住她两片肩胛中间的脊骨——这是擒拿手法,是要打她么?她小鹿般原地一蹦,两手jiāo叉,卡住他喉咙。
她的瞳孔因愤怒,黑过了ròu质极限,呈现玉石质地。
他的手滑落。她夺门而出,关家二女还在门外。
喉咙生疼,他认真思索:这是咏春拳的jiāo剪手,她怎么会?看了拆桩,学会的?师父说过“天道不独秘”,难道是女人天生会的……
关家二女似乎对他开骂了。他关上了门。
坐在书摊前,耿良辰判定自己昨天做了件缺德事,看向茶汤摊。她瞪着他,不知是一直看着他,还是预感到他目光将至,先他一秒瞪过来。
她的瞳孔,不是昨天的玉石硬度,似宣纸上湿润的两粒墨点。
他知道,两粒墨点击碎了那块割来的旧玻璃,渗透了他。
【七】
陈识行至北海楼。转墙即是耿良辰书摊。
郑山傲不再能提供保护,武行的惩戒必来。他出身脚行,藏身于脚行运货车,是逃离之法。
北海楼共三层,一层是有名的环行围栏,出租商铺,几步便是一个门口。三位拳师模样的人自一个门口走出,拦住了他:“陈师父,中州武馆请您楼上喝茶。”
习武人活的是“强弱生死”四字,平时为养精气神,得懒且懒,所以武行办事历来拖沓。惩戒耿良辰,起码是两天以后的事,不想来得这么快。
三楼茶馆没有单间,堂而皇之地坐着一伙武人,茶客们悠然自得,没人在意。中州武馆邹馆长欠身作礼,请陈识落座。
陈识:“我们师徒离开天津,永不再回。能否放过他?”
邹馆长:“他离开,你留下。你徒弟踢了八家武馆,我们就连师父带徒弟地赶走——显得我们霸道,外人会说天津这地方不文明!所以你留下,我们支持你开间武馆。至少开一年,大家都有面子。”
陈识:“一年后?”
邹馆长:“你走,不拦。”
茶馆在三楼,凭窗可见书摊,耿良辰正走向旁边的茶汤摊。
邹馆长一笑:“我们是武行,不是政客,不是黑帮。他活着离开,有伤无残。”
陈识垂首饮茶,掩饰喘出了一口长气。
耿良辰不是冲她去,冲娃娃脸车夫。他来了一次便总来,毡帽下的狼眼盯着她。他还不敢跟她搭话,但已足够讨厌。
耿良辰一脚踹飞他手中茶碗。
娃娃脸扫了自己的车一眼,车夫都会在车底藏打架家伙。各行有各行的家伙,混混用斧子把,脚夫用独轮车撑杆,车夫用一截废车把子。街头打架不见铁器,都是木棒,免出人命。
耿良辰:“以后,你别再来。”
娃娃脸:“凭什么?”
耿良辰:“看你不顺眼。”这是欺负人的话,也是心里话,自打第一次见,车夫便给他一种不祥之感,“不服气,打听打听,我是踢了八家武馆的耿良辰。”
说得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至于提这个么?
娃娃脸服软,拉车走了。
原想把一碗茶汤钱赔给他。但他走得急,手掏到兜里还没碰到钱,人已在三十米外。耿良辰想喊没喊出口,劝自己:街上每天都有欺负人的事,我欺负一回,又怎么了?
看向茶汤女,她气愤而立,眉尖一道花蕊似的怒纹。
耿良辰:“我不是坏你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