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楚太太刚走出正院的门,却见沈涵初提着只行李箱等在那里。
楚太太满脸惊讶,迎上去道:“咦?沈小姐,你这是……”
沈涵初一脸憔悴,却还是笑着说:“我是来像伯母辞行的。”
楚太太听了更加惊讶:“辞行?怎么才住了这些日子就要走了,其他人都还没要走呀?”
“伯母这儿世外桃源般,我也不舍得走,只是过几日就是我伯爷爷七十大寿,我得赶回去替他老人家贺寿。”沈涵初随意扯了个谎。她的亲爷爷去世地早,她从没见过,只记得族上还有一位伯爷爷。
她既这样说,楚太太也不好再挽留,只是左右看看,道:“劭南人呢?这孩子真是的,请来的客人要走了也不送送。沈小姐等等,我去喊他一声。”
沈涵初忙道:“不必了伯母,我这是临时做的决定,他还不知道。这样早楚先生还没起来,劳烦伯母替我转告他一声。”
楚太太听了,便叫柳妈替她雇车,又亲自送她到庄外。
这日上午,楚劭南在学堂上课时,没见到沈涵初。她教的算学门,也换成了原来那位老先生,便很奇怪,问慧因,慧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满心疑虑地上了半天课,直到中午吃饭时,依然没见到她,又去问她母亲:“沈小姐呢,怎么一个上午了都没见她人影?”
楚太太这才想起来,早上因忙着其他事,忘了知会他一声,便道:“哦,忘记告诉你了,沈小姐已经走了……”她还没说完,楚劭南便喊了起来:“什么,走了!”
楚太太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激动,有些诧异,接着道:“说是要赶回老家给她爷爷过寿。”
楚劭南突然站起身,放下碗筷仿佛要随时冲出去的样子,楚太太忙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呀,她天刚亮就走了。”
楚劭南一愣,呆呆地坐了回去,两眼望着厅堂外,道:“怎么走得这么仓促?都没跟我说一声……”
婉筠在一旁静静地吃着饭,心里如卸下一块石头。沈涵初走了,一切事物就会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她忽然觉得很是安然,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久后,夏中昱带着他妹妹也来了湘林。
中湄穿着件杏黄浣花锦的长裙,裙子上的漂亮的曲水纹,能让人想起“沾衣欲湿杏花雨”这样的诗句来,而她这个人,也是水灵灵的,娇嫩地像五月的杏子。
楚松卿见了便笑道:“哟,这是中湄吗?都长成了大姑娘,越来越漂亮了。”
中湄嬉笑着回应道:“楚伯伯也越来越年轻了。”
楚松卿一听,抚着一长溜山羊胡须,更乐了。
楚、夏两家本就是世交。当年楚松卿辞官离开宁阳后,楚家举家搬回湘林,只留楚劭南孤身一人在宁阳读大学。夏家人便将他被接了去照顾。因而楚松卿夫妇对夏家兄妹很是热情,张罗了一大桌菜,香红木大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红烧鲈鱼,清炒豌豆尖,鸡汁水苋菜,珍珠八宝鸭,青椒河虾,冷拌鲍鱼,八宝什锦……宾主们觥筹交错,极尽欢宜。
饭后,夏中昱跟着楚劭南一行人聚到了松香楼里,松香楼在绿松掩映中,夏日里有股别样的荫凉。众人围坐在一架镂雕松木锦绣围屏边,小酌聊天。
楚松卿知道夏中昱从丰平探望薛山回来,因而很是关心他的近况,问道:“中昱,你舅父那边可还好?”
中昱道:“情况不太妙,舅父虽仍任着陆军总长,但那位大总统总是想方设法地架空他的实权,舅父自然极力反抗,这才有了暗杀的事情。”
楚松卿摇着头道:“这南北议和才没几年,怎么又这样闹起来了……”
楚劭南忿忿道:“冯世年军阀出身,戾气如此之重,哪懂得什么治国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