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带。这次改易之后官职大小一目了然,仅凭服色便可看出品阶。
媚娘比他看得清楚,笑道:“左边是刘审礼,右边的是来恒,那中间之人……咦?”刘审礼乃先朝刑部尚书刘德威之子,从戎多年,如今官居工部尚书;来恒是来济的兄长,现任黄门侍郎;而走在正中的却是个身穿粗布衣的无品之人,但刘审礼、来济竟对他格外恭敬,那究竟是谁?媚娘觉得此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
李治揉了揉迷离的双眼,努力审视那个人,忽然腾地站起,绕过宴席便要下楼去。范云仙赶忙搀住:“陛下保重龙体,有事只管吩咐奴才,切莫劳动大驾。”
“不!”李治兴奋得像个孩子,“元超回来了,朕要下去迎他。”
尚yào奉御张文仲随侍在侧,也过来劝阻:“陛下,举动莫过急,留神头晕……”正拉扯间听得“咚咚”声响,三人已踏上楼梯。
走在正中的薛元超倏然抬头,恰与李治四目相对,愣了片刻重重跪倒在楼梯上,手脚并用,一步一步直爬到李治双脚前:“罪臣蒙赦而归,向陛下问安……”话未说完已唏嘘不止。
“真的是你!”李治激动不已,屈身抱住他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相较李义府、来济、李敬玄等人,薛元超与李治的关系最亲近。他不仅是东宫旧属,还是李治少时玩伴,受李世民指婚娶李元吉之女和静县主,又因他姑母薛婕妤曾是李治的启蒙老师,极受优容。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薛婕妤与上官仪煽动废后,被迁居静安宫软禁,直至前几年去世;薛元超也遭牵连,流放岭南,至今整整十年,多亏这次大赦才有幸回归。虽说岭南官员都知他和皇帝的特殊关系,衣食住行颇加照顾,也不让他参与劳役,但从距宰相只有半步之遥的高位跌下来,心情自然郁闷,方逾知天命之年须发就几乎全白了。
李治望着委顿不堪的好友,又想到自己也是年近半百风疾缠身,不禁长叹:“时光荏苒,岁月无情,昔日少年郎,今朝已是俩老翁。自你走后,朕几度想召你回来,只是……唉!”平心而论,将薛元超流放,李治确实于心不忍,甚至可说是在媚娘威逼下做出的决定,事后他很想把好友召回,只是这关乎废后事件的大是大非,媚娘又一直涉足朝堂,实在没法翻案,若非大赦,薛元超恐怕仍要在岭南继续受苦。
时隔多年,薛元超能说什么呢?唯有表态:“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既有罪理当如此,绝不敢埋怨陛下。”
李治紧紧攥住他的手:“咱们君臣牢记此憾,自今起共为社稷,彼此珍重……来来来,陪朕一同饮宴。”说罢拉他到御宴前。
薛元超千恩万谢,却见媚娘正高居楼上,竟吓得浑身颤抖,慌忙撒开李治的手,伏倒在地不住叩首:“罪臣参见皇后陛下。”他这辈子可算吃尽这女人的苦头了。当初李义府是媚娘亲信,侍御史王义方弹劾李义府,因为王义方是他举荐的,连累贬官;好不容易爬回高位,李义府倒台,因他又和李义府是朋友,再度贬官;这关刚闯过去,废后事件他又被流放十年之久。就因为这个女人,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本来跟皇帝是挚友,却弄得这般灰头土脸,武皇后简直是他的克星!
媚娘对他倒还算礼遇,竟也站起来:“薛爱卿,圣上一直挂念你,如今你们君臣挚友总算重逢了,快来坐。”
薛元超哪敢唐突?连连摆手:“君臣有别,何况我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还是在旁侍奉吧。”说罢便往郝处俊、李敬玄等人身后一站,执手而立目不斜视,任凭李治再三邀请也不敢再亲近。
昔日好友谨慎成这样,李治暗自惋惜,却转而对媚娘道:“元超学识精湛、才智过人,早年就曾担任黄门侍郎,这次归来朕想任命他为谏议大夫,你看如何?”谏议大夫官阶正五品上,专门负责对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