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高兴得上蹿下跳,将一堆折子推给他看。这几天从月凉城送来的折子简直浩浩荡荡,沈云珩大病未愈精神不济,便也不敢劳他费神,只好一并整理收起来,至到他现在行走自如了才放心交给他看。
“我只是上身受了点刀伤,又没有伤到腿。”面对陆霄推过来从城里木匠那里定制的轮椅,沈云珩哭笑不得。
陆霄却道:“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打断骨头连着筋,您迈开腿走路也会牵动伤口,为能快些愈合,还是一切仔细着些为好。”
沈云珩点头,道:“这种东西坐上去只会让人安逸得打瞌睡,若你还嫌折子堆得不够多,就尽管推来让本王坐。”
陆霄欢天喜地的神情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垂头丧气地推着那轮椅吱吱呀呀地走远了。
望着他哀怨的背影,沈云珩摇头苦笑,这个陆霄,生性开朗活泼,脑子里整天装了不少鬼点子,可不能随着他的性子来,不然他一个高兴不知又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案上的折子分成两摞,各有一尺来高,他掀衣坐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开始查阅。
除了一些日常性的各地汇报上的奏表,剩下的大都是来自月凉城,内容几乎统一都是奏请燕帝速立太子的言辞。自去年燕帝染了风寒之后,身子骨明显不复健朗,朝中阁臣虽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早已迅速兵分两派,明里暗里示意燕帝立储之事。燕帝心里烦得紧,将有关此事的折子一律丢到一旁,不做详论。
但是自去年冬天时起,燕帝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有次上朝竟打起了盹,朝臣私下议论纷纷,立储之事逐渐被提到明面上。至今日,以太傅王昌、大理寺卿朱炳璋为首的成王党,和以丞相唐震、兵部尚书汪芝林为首的瑞王党,剑拔弩张,势同水火,双方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由古至今哪朝哪代的江山易主都是一场大战,朝臣一旦站了队,那么这场血雨腥风为期不远。生在帝王之家,便躲不开这些纷争,他被卷入皇权的漩涡,犹如一棵大树,若他倒下,底下盘根交错的根网全部都要遭殃,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全身而退。
沈云珩一直忙到傍晚时,光线有些暗了,才从一堆折子里抽离出来,陆霄步履匆匆而来,一手举了一盏灯,一手端了一只药碗。
“常余那边,可有消息了?”沈云珩站起身,久坐导致的眩目让他扶住案角才勉力站稳,记挂着折子上的内容,他凝眉问道。
常余被派去了月凉城,以前他作为杀手效忠于沈云琋手下,暗线这一块他比谁摸得都熟,并且因为从前过着不露面的生活,以致放在月凉城中仍是副生面孔,执行起任务来更加顺畅。
“刚刚收到消息。”陆霄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哨管递过去。
沈云珩打开活塞,拉住一根极细的丝线,薄如蝉翼的纸条徐徐展开。看完之后他面上并无半点波澜,手指一挥,那纸条在烛火上窜起一缕火苗,便又迅速化为灰烬。
陆霄察言观色,通常殿下做出这般表情时,便是一切进展顺利,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了,遂也便安了心,又将手里的药碗递过去:“大夫刚熬好的,差我送来。说来也真是可气,看那大夫弱不禁风的小样,倒还挺会偷懒,才来几天就学会了恃才而骄,竟差遣起我来了!”
沈云珩接过药碗,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你还不是乖乖照做了?”
陆霄气鼓鼓道:“若不是看他救了殿下您,我才不跟他客气呢!不过我已经让人把那一百两赏金给他送去顺便打发他走了,想来现在已经出了府。殿下您的伤已在逐渐复原,日后只需照着方子熬药养着便可,那大夫就让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省得再气我。”
沈云珩淡淡一笑,低头望见碗里乌黑的药汁上漂浮着一粒小小的蜜枣,整个人霎时顿住,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