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虽然沈云珩已然隐约猜到这个答案,但亲口听到她说出口,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底一颤,那种感觉,是最后一点希望的烛火也殆尽于暗夜,他坠入寒潭,冰冷的潮水自四面八方汹涌袭来,顷刻间将他吞噬,每一次呼吸都是彻心彻骨的痛。
他终究是输了。撑过了那么多个寒冷孤寂的日日夜夜,到最后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缓缓放开对她的禁锢,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他忽地笑了。有很多时候,他以为自己就快要得到最想要的东西,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只需再努力些,就能达成所愿。却不想,那些都是幻觉,是他的自欺欺人。他像个傻子一样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待到梦醒时分才发现其实自己一无所有。
失去了她,他确然一无所有。
“若是师兄输了,他就会死,我不想他死。”她垂下头,掩住所有情绪,声音细弱平静。
暴怒情绪犹如护身的遁甲,失去了便只剩颓丧和脆弱,将手在袖间半握成拳,说出的话音带了几分沙哑:“若是我输了也会死呢?”
她微微一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房间里静得只余寒风拍窗之声,萧索又寂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低低道:“那样的话,我陪你一起死。”
话音虽轻,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短短几个字,她似乎用了毕生的勇气,说出来顿觉轻松,那一瞬间好似压在心口多日的大石终于落地,将她的真实心迹展现无遗。
但空气安静,无人给她回应。
抬头一看,才发觉室内早已空空荡荡,不知什么时候他人已经走了。
原来,他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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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紧迫,明日便是决战之日,行宫里依旧歌舞升平,丝毫没有要打仗的慌张敢。周宣日夜耽溺声色犬马,常见歌舞坊的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进进出出,卿羽留意过几回,却是没有见到过灵烟阁的姑娘们。
后来打听得知,灵烟阁献寿时的一支《别枝惊鹊》甚得周宣欢心,尤其那领舞的孙姑娘令其念念不忘。事后周宣派人去请,才得知那孙姑娘已经赎了身连夜远走高飞了,无人知晓她去往了何处。周宣很是郁闷,又碍于出了信安城已是周汉旗势力范围,不便广而告之地去捉拿,一怒之下就封了灵烟阁。
无能的人总是以迁怒他人来显示自己的威力,昏君更甚。卿羽很是气愤,但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被周宣下令惩罚了的人,别处不敢收容,歌舞坊之类的行当定然不能再做,说不定花娘已经遣散了姑娘们,大家各谋生路,做点小生意也不错。还有那孙姑娘,得了赏金之后一刻也等不及,因为她渴求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尊严。
如此想来,卿羽还感到几分欣慰。
但明日的战事仍烦扰着她坐立不安,沈云珩和周顾的对决是她此生最不愿看到的局面,竟无法逃避这种安排,这就是命运对她最残忍的惩罚。所以,她不会再想着要去改变什么,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要咬牙应承。
前几日下了那场大雪,之后连日晴天,至今日冰雪完全消融。太阳高悬头顶,照得大地暖洋洋,她笼着袖子坐在门槛晒太阳,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明日注定会血流成河的景象不必再想,此时此刻,就让她做一个闲人,假装岁月静好,可以百世长安。
直至面前多了一双战靴,卿羽抬眼望去,看到那张熟悉的常余的脸。
常余生就一张娃娃脸,毫无威严可言,明明一本正经,依旧让人当真不起来,这可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情。但岁月的厉害也当仁不让,将他的稚嫩之气削去大半,尤其现在戎装在身的时候,令卿羽恍然发觉,这个曾经在寂寞梁宫陪伴自己的少年,已经长成大人了。
“常余,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