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岗巡逻放哨的,都已歇下,白天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偌大军营至这时也随深夜归于沉寂。
韩世超收起地形图,众人互道晚安,便散去了。周顾回到自己营房前,发现房内烛火仍是亮着,进去一看,卿羽正坐在火光前,认真地穿针引线。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他,有些发窘地笑了,道:“你衫子划开一道口子,我闲来无事便拿来缝了缝。”
周顾略微一笑,掩不住深重倦意。战事吃紧,他打仗回来还未来得及卸下身上铠甲,便又议事至现在,卿羽帮他换下轻便衣裳,才发现他身上遍布伤痕,贴身的衣物和着伤口流出的脓水粘在皮肤上,纵然她手力很轻,揭下来时仍看到他因为忍痛而蹙起的眉。
伤口未愈,若不清洁便会感染,她打来热水想帮他清洗,待再进来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忍住眼睛里的酸意,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温柔地擦拭着每一处伤痕。
如今已是夏末,草原上的夜里出奇的冷,她替他擦完伤口,吹灭烛火,脱了鞋袜,钻到被子里,脸庞抵着他的肩背。
一路车马颠簸,只为想快些看见他,现在他们共榻而眠,终于能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翌日醒来,周顾已不在,床前放了洗脸水,温度刚刚好。金子送了早饭过来,卿羽问道:“主帅呢?”
金子道:“这个时辰,主帅在校场里练兵呢。”
“这个时辰?”卿羽好奇道,“主帅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是固定的么?”
金子叹道:“主帅大约是整个军营里最忙最操劳的那个了,他休息时间不准时,但做事时间特别准时。”
卿羽哦了一声,挨到桌子旁边吃饭,清粥小菜,竟然还有几块绿豆糕。金子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道:“羽护卫,主帅吩咐,等你吃完早饭就去校场找她。”
一声“羽护卫”,叫得她险些噎着。金子解释道:“军营之中无女子,主帅怕你生活不便,就命你以后男装打扮,封为营前护卫,专职侍奉主帅的日常起居。”
卿羽心下了然,笑道:“这个‘营前护卫’的职位,可就是跟你一样的?”
金子连连摇头,道:“属下可还够不到护卫的资格,我只是个打杂的,专职替主帅跑腿罢了。”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我也知道姐姐原是女子,是主帅心里的人,姐姐甘愿陪着主帅同甘共苦,我真佩服姐姐的魄力。”
卿羽笑了:“你不也是在随主帅同甘共苦?要说魄力,军营里人人都有,说到底,我们都是奔着将来要过好日子去的。还有,主帅都封我为营前护卫了,你也就别姐姐姐姐的叫了,”将最后一块绿豆糕塞嘴里,“带我去校场吧。”
去往校场的路上,远远的,可见兵将们辛勤操练的身影,有节奏的喊杀声清晰嘹亮。
卿羽登上瞭望台,周顾拉过她,二人一同看向底下那气吞长河的队伍,以及队伍中央高耸入云的赤金龙纹大旗,上面浓墨重彩书着一个“勋”字。
大陈先皇周勋之子卷土重来,定要颠覆篡位者周宣的江山,扭转乾坤,改天换地。
她不明白师兄让他来校场是何意,她不懂兵法,若是单单过来观看练兵,她与他似乎没多少共同语言。
正搜肠刮肚地满脑子思考着话题,他却先开了口:“我让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的将士们。”目光游弋在整齐划一号声嘹亮的阵列里,他的眼底蕴了一抹亮光。
卿羽附和道:“他们都是随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日师兄问鼎天下,这大陈江山,有他们的一半。”
周顾点点头,转而轻轻握住她温凉的手指:“有这么多人愿意陪我拼命,我没有理由退缩。还有你,卿羽,相信我,我定不会再辜负于你。”
“我相信。”她莞尔一笑,“我对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