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到了。”
锦屏背后的床榻上,躺着那梁国里最尊贵的人。那人听见禀告,缓缓抬手摆了一摆,福公公便又弓着身子悄悄退出去了。
卿羽立在锦屏前,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却又听见萧承望缓慢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得了命令,她再不敢怠慢,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惦记着他的伤势,绕过锦屏几步已到了床前。
她立在床前,再也迈不动步子,望见萧承望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心头一紧,深深垂下来头。
萧承望却是向她招手,道:“过来。”
她犹豫着,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现在知道害怕了?宴会上行刺的气势哪儿去了?”萧承望的声音沉厚威严,却是含着轻微的笑意,仿佛是将女儿宠溺惯了的慈父,面对闯了祸的顽皮女儿无计可施,连责备都带着几分溺爱。
放在平时,卿羽对这样的话并不以为意,但在此际,她却不能再无动于衷,鼻头一酸,声音也带了丝嘶哑:“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父皇疼爱。”
萧承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吃力地抬起手来,卿羽见状,忙握住了他的手,顺势跪伏在床前。
“那你现在,可是知道错了?”
卿羽顿住,不再答话。她自是不认为自己所做有错,害死奶娘的凶手,哪管是什么江皇后,她都会拼命去报仇,要论对错,错的也是江皇后。
萧承望微微喘着气:“你是不是要问朕,为何会为皇后挡了那一剑?若不是朕阻挠,你现在已经大仇得报,是不是?”
卿羽惊讶于他的话,却还是点了头,道:“儿臣并非要伤害您,但是儿臣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忍住眼眶里的泪,还是没能忍住哽咽的语气,萧承望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宽心,缓缓道:“皇后乃一国之母,你杀她容易,但她一死,朝纲必乱,况且,她是朕的妻子,危机当前,朕有责任护她周全。”顿了顿,叹息般地说,“你奶娘的事,朕都知道了,没有证据,便不能肆意乱为。”
卿羽垂下眼:“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她咬咬牙,终于服了软,萧承望也是在等她这句话呢吧,若是她再不做出“知错要改”的样子来,即便是不被赐死,也要在大牢里面了此残生了。
来之前她尚心灰意冷,但跟萧承望说了一番话,她幡然醒悟,自己一条烂命,死不足惜,但这么一来正中奸人下怀?父皇一席话,怕也只是宽慰她,毕竟,在他眼里,一个平民是无法与一国之母相提并论的。但眼下江皇后正是得意之际,她断然咽不下这口气。
听见卿羽的话,萧承望又喘了一口气,说道:“你且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朕自有主张。”
卿羽却难动身,欲言又止。
萧承望又道:“不过是外伤,得需将养些时日,你不必忧心。”
卿羽这才安下心,请身告退了。
福公公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仍是冷着一张脸,话也不肯跟她说一句,沿着来时的路又将她送回牢里,临走时不知跟那狱卒低声说了些什么,但见那狱卒连连点头哈腰,再次丢饭给她时,态度已不像平日那般喂狗似的强硬了,敲了敲铁栏杆,扔一句:“吃饭!”
此后几天,靠着一些烂菜叶糙米饭,她活了下来。
身处牢狱,有的吃就不错了,哪还能挑三拣四?比这更苦的日子不是没有过,当年在祁嵇山上时,有次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冲垮了栖身的茅屋,那时恰逢师父师兄们出了远门,她与师姐相依为命,两个人躲在后山的一处山洞里避雨,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挖老鼠洞,寻找老鼠储着的干果和花生。
后来天气放晴了,师父师兄们也回来了,看到一片狼藉的茅屋,以及她们姐妹俩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