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玄衣男子亦是一愣,本还复杂的眸却多了几分错愕。“你来找我 , 是因为零絮散的解药?你是要告诉我,你要救妤泽冶吗?”
凛神情冷然,缓缓转身 , 寒风逆袭而来 , 翻卷着他的衣袂,青丝,有几丝零散地覆在俊逸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他静静的的望着眼前的人 , 久久,这才开口。“我更庆幸的是,你还活着,兀殇。”
玄衣男子明显一顿,久久,亦抬起手,接下脸上的面具,原本还算俊逸的容颜因为一条狰狞的疤痕,显得有几分狠狞。
拿着面具的手有些颤抖 , 可那削薄的唇还是勾起一抹笑意,忽然 , 他单膝跪在地上 , 一字一句道:“兀殇、参见少主。”
隆冬的寒气阴冷入骨 , 却不敌这几个字的寒意 , 试要直袭心脏,逼它骤停。
那原本冷冽的容颜上多了一抹悲怆,寒风中呼出的白气 , 一点一点模糊了他的视线。
多久,未听过这样的称呼了 , 而现在听来,却多了那么多悲凉、沧桑、甚至是嘲讽。
“起来吧!这里、再无什么少主了。”
兀殇一颤,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攥紧 , 骨骼分明的手指将掌心除的白雪挤压的并不象话。
他未起身 , 依旧跪在地上 , 眼底有血丝侵染 , 最后,还是一字一句的开口。“帝厄的少主,只有你。”
“可是帝厄已经不复存在了!帝厄亡了。”
“帝厄没亡!”兀殇亦有些激动 , 豁然起身,声音亦大了几分。“只要帝厄还有子民,只要还有人身上留着帝厄的血液 , 帝厄便不会忘。”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低吼 , 或许是因为唤起多年来最悲痛的回忆 , 他们二人都未说话,一时间却也只听得到风雪的声音。
兀殇看着眼前的人,当年少主身边最让人敬佩的副将此刻竟会有这样的神色,不甘和苍凉。
“你知道现在帝厄的百姓正在干什么吗?他们有的成为最低贱的奴 , 任由其主欺凌 , 他们有的成为勾栏最肮脏的妓 , 每天需要服侍不同面孔的人。”
兀殇冷笑,继续道:“还有的人,早已化作孤魂 , 连一处供灵魂休憩的地方都没有,而他们唯一的希望 , 帝厄仅剩的血脉 , 我们的少主,现在却是要打破他们所有的幻想吗?”
凛面色难看,在寒气中显得如冰雪一般。
他自幼皆是在他身边的,可却是第一次,第一次顶撞他 , 兀殇一步步靠近,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带着祈求。
“少主,你不可以丢下千千万万条帝厄子民的性命,你更不可以违背皇后娘娘的嘱托,难道你忘了吗?忘了皇后娘娘的遗愿吗?”
‘熙风,你是帝厄仅剩的血脉,要活着,哪怕如狗一般,亦好好好活着。’
他怎么会不记得……
凛眸光之中多出一抹血红 , 似大战那日,昱城的颜色。
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 在那日 , 便都不复存在了 , 他亲眼看到父皇亲手杀了他最宠爱的一众嫔妃和女儿 , 包括他最在乎的姐姐,她们没有反抗,因为那是保住她们尊严的唯一方式。
他记得父皇疯狂般的燃了金殿 , 他记得母后在逼自己发下好好活的毒誓之后从容奔赴火海的倾世容颜,他亦记得 , 那个带着万千铁骑踏破他家园的冰冷寒眸。
手指缓缓收紧,凛亦缓缓闭上眸,眼下所有的情绪。
‘凛,你会让我受伤吗?’
俏皮的容颜 , 恬淡的笑容 , 凛深深吸了一口气 , 却还是缓缓睁开眼 , 道:“妤泽冶不能死,至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