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厂的效益一直非常好，低价进料高价卖出 , 生产销售风生水起 , 我这个供销科长当然功不可没。我不贪 , 心里想着自己还年轻 , 先把工作干好，以后有的是机会。

    有个客户叫刘海涛，辽宁鲅鱼圈人 , 总来我厂发货。先细说一下我们的产品吧。大家知道原油用途非常大，你我日常生活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 , 汽油柴油自不必说，通过深加工，还有方方面面的用途 , 我们身边除了木材钢铁水泥粮食 ,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从原油里提炼出来的了 , 大到电视机外壳汽车轮胎 , 小到味素醋精蜡烛，等等。原油看上去就是一堆黑黑的泥巴，需通过裂解重整等手段 , 将之变成可用之宝贝。裂解过程中，会有许多看上去没啥用的“废料”，比如C9和C5 , 既碳九和碳五 , 液体 , 通过管线直接打给我们厂，名义上我们用之生产树脂，其实大部分直接转卖了。别小瞧了这C9和C5，老有用了 , C9相当于柴油 , C5可以当作汽油用 , 虽然不能直接加入车油箱 , 但买回去可以调。就是不加手段处理 , 直接当燃料油用也是好东西。给我们是几百块一吨，能卖到两三千 , 利润可观。

    回过头来 , 说说那个刘海涛。他盯紧C9和C5 , 大量发货 , 渔船用量非常大。他不像其他大客户那样，需要跟我们搞好关系才能不耽误发货，他找上面的大领导 , 压我们。那家伙很会走后门，认主管我们厂的领导夫人为干妈，送上多少“态度”我也说不清，反正时不时的领导就会打来电话，让我们对刘海涛多加照顾。

    那天他又来了，要发一列C9，赊欠。所谓一列就是一整列火车，五十罐车，两千多吨。那时我们的销售表都排满了 , 有些客户货款都到账近一个月，还没轮到发货。我给财务打电话询问 , 得知这个刘海涛还欠我们厂将近四百万的货款 , 还要再拿几百万的C9 , 我做不了主 , 就去跟大哥商量。大哥权衡利弊，已近年末，有这么多的应收款回不了笼 , 也是个事儿，但这个刘海涛又真是得罪不起 , 怎么办？最后决定：少给慢发。

    我将决定委婉地告诉了刘海涛，他啥都没说，夹着包扭头晃腚地走了。那逼让他装的，老大了！

    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 想着有机会要跟大领导解释一下厂里的处境 , 相信他能理解。

    第三天中午 , 我跟大哥正在外面吃饭 , 大哥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顿时大变。赶紧撤，回厂。

    上面派来人 , 首先封了财务的账。下午一上班就开大会，宣布任免决定。厂长大哥调任大厂企管部任职，新厂长姓孙 , 立刻到任。我这个供销科长也暂停行使权力，由新来的孙厂长兼管供销科……

    无异于晴天霹雳啊，我真的蒙圈了！

    开始是上级部门派人来厂调查大哥的经济问题 , 接着又搞民意调查 , 也没啥人说大哥的坏话。大哥没有去企管部上班，直接辞职，去了南方一家私企，令人惋惜。

    上面派来的那位孙厂长 , 是领导的亲信。想上面大领导就是嫉贤妒能小肚鸡肠的主 , 平时总在他面前舔脚后跟的人 , 德才也好不到哪里去 , 我很瞧不起他。

    那家伙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干开了 , 结果却不是很好。原来厂里若积压个三五十吨产品，我跟大哥都会很着急 , 苦苦地想对策 , 找市场将库存压下来 , 而这个姓孙的一来 , 产品积压扶摇直上，没过俩月，厂里就堆了近三百多吨的石油树脂。

    孙厂长从厂里生产车间下来 , 不懂得经营，将原先我们定下一整套的经营思想全盘否定：对用户用不着接待，商家都是被利益驱动的，用不上什么感情投资；不论远近，所有卖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