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移急匆匆赶回家,却发现家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虚惊一场。可是,想到杜明礼临走时那诡异的笑,星移总觉心里不踏实,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也没表现出来。小半年没见,沈家人简直把星移和周莹当宝贝一样,热热闹闹过了一个中秋节。
韩三春完成新军入陕的调度,新军大营安置在泾河畔的绿营旁边。可当沈星移检视过新军,转去绿营巡视却发现,原本离开泾阳前刚被他整顿见了起色的绿营,竟然好些营兵抽上大烟,甚至有的千总把总在营中就烧起烟泡子。
沈星移勃然大怒,命韩三春带新军接管绿营军务,所有碰了鸦片的官兵,一律绑到校场军法从事!普通兵卒一人十军棍,关进单独营房戒鸦片。把总千总中凡是抽大烟的,绑在架子上一人四十鞭子,抽完直接挂架子上露天地里全营示众!一番整顿下来,绿营上下激起惊涛骇浪,官兵们算是见识了这位年轻大人凌厉霸道的作风,人人自危也人人自省!一时间倒是军风严整……
沈星移大刀阔斧整治了自己治下的绿营,就骑马去了西安,赵白石已升任西安知府,沈星移直奔府衙!
“什么?你要禁烟?”赵白石半年没见沈星移,再次见到,觉得这个曾经的纨绔身上少了几分少爷习气,平添几分军人的杀伐决断,“最近这半年,我所辖府县之内很多良田变花田,我也想过很多办法,劝他们改种农桑,惜乎不见成效!可是,若依你所言,恐怕又太过激进啊!”
“赵白石,现在什么时候?说句内忧外患不为过!”沈星移也不跟赵白石客气,“现在不是你们这些书生无为而治休养生息的盛世!没时间让你去劝化!既然他们做了祸国殃民的事,就得付出代价!不用雷霆手段遏制鸦片,你就等着看吧,不久的将来,八百里秦川就会变成一片鸦片的天下!你我就会成为载入史册的罪人!”
赵白石惊异的看着他,隔了半晌才道:“沈星移!这话你别出去乱说!什么内忧外患?什么不是盛世?你、你怎能如此口无遮拦!别忘了你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我不过是花银子捐来的官!”沈星移一哂,“赵白石,我是觉得你跟那些只知道拿俸禄、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官不一样,才跟你说这些。你老师是李中堂入幕之宾,你该知道现在中日关系紧张到什么地步,两国之战一触即发!不是外患?洋务派搞中兴搞这么多年,越来越看不到国强民富的希望,这难道不是内忧?粉饰的太平不是真太平!别蒙住自己的双眼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要禁烟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沈家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足够富过三代,民生孱弱、国力不强跟我有屁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好!我支持你禁烟,以西安知府的名义发布禁烟令!”赵白石沉思良久,狠狠搓了一下僵硬的脸,下了决心。沈星移站起身向赵白石抱拳行礼:“多谢赵大人深明大义!我会派新军负责执行禁烟令,西安府治下所有烟馆查封!所有在种罂粟田一律销毁!事不宜迟,我先告辞了!”说罢,利落的转身离去。
赵白石望着沈星移挺拔的背影,心中仍是禁不住啧啧称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离经叛道跳脱不羁的公子哥儿,以杂捐官投身行伍,如今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武将。
“少奶奶!不好啦!西安知府颁布禁烟令,沈家那个捐来的参将大人带领手下来查封咱们烟馆啦!”胡咏梅烟馆的掌柜跌跌撞撞冲进胡咏梅的书房,胡咏梅正握笔写的“紫气东来”的来字最后一笔一下子就歪了,整幅字都废了!
“快!快去请杜老板过来!”胡咏梅使劲扯着手中的手绢,心中的怒气仿佛就要冲破天际,“派人给我顶住大门,不许他们进来!”“来不及了!吴夫人,你这是想对抗官府吗?”一队手持洋枪的新军士兵分两行冲进胡咏梅书房的院子,沈星移大步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