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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星期天,白浪结结实实睡了个懒觉,直到9点多钟才起来。两个多月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放松。
洗漱完毕,他也懒得自己生火做饭,到胡同里的小摊上买了两根油条一碗馄饨,草草填饱了肚子,便来到公用电话亭,给章若平打了个电话。章教授正好在家,接电话的是他本人。白浪说要去看望他,章若平说:“不必客气了,路途那么远,别折腾啦,你在家里多看点书吧。”
白浪只好说:“我找你还有点别的事。我编了个软件,想请您提提意见。”
这下章若平吃惊了,好像不大相信:“你编的软件?什么软件?”
“《新月汉字》,一个文字处理系统,昨天刚刚完成。”
章若平态度立即变得热情,说话干脆了许多:“那好吧,你拿过来,我欣赏欣赏。”
白浪挂下电话,交给看守电话的老太太两毛钱,随即蹬上自行车,带着《新月汉字》和上次没有送成的咖啡壶,往海淀方向奔去。
bj已经进入了深秋,马路边上的树叶子已经黄了,一片片金灿灿的,在阳光下泛着莹亮的光芒,令人心旷神怡。
电子研究所就在清华大学附近,离中关村不远,章若平的家住在研究所旁边。林婉出国前,曾给白浪留过他家的地址。白浪按照门牌号码,很快找到了那里。
这是一栋红砖砌成的老式楼房,六层高,和周围几栋新建的20多层高的塔楼相比,显得低矮简陋。章若平住在第六层,是最不好的楼层,属“顶天立地”型。来到他家门口,白浪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一个50多岁的戴着眼镜的长者出现在门口。他身穿灰色夹克,头发花白,面容清瞿,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白浪一眼认出,这正是章若平。章若平也认出了他,招呼说:“白浪,快请进。”
白浪进了门,顺手把咖啡壶放在门厅。章若平目光敏锐,立刻发现了,责怪道:“干吗还带东西?你们参加工作没几年,工资又不高,何必多礼。”
白浪忙说:“我是替林婉拿来的,没什么,应该的。”
章若平怕责怪过多,反而弄得他难为情,就不多客套,招呼他入座,说:“林婉也给我来信了,说她已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我看她适应能力挺强。不过,我还没时间给她回信,如果你给她写信,代我问个好吧。”说着他扭头冲里屋喊了声:“黄茵,倒杯茶来。”屋里有个女人应了声,片刻,教授夫人端着一杯热茶出来了,放在白浪面前,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折回里屋去了。
白浪打量屋子一眼,发现章若平的家比他想像的还要拥挤。这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厅很小,几乎只是个过道。摆上沙发、冰箱、电视,显得很拥挤。两间房,大间约摸14米,被隔成两半,一半是教授夫妇的卧室,一半是教授的书房,摆放着书架、书桌。小的一间看上去不足10米,放着一张上下两层的双架床,和两套桌椅。这显然是他两个孩子居住的地方。因为房子小,房内几乎每个角落都塞满了东西。若不亲眼目睹,真难以相信,一个对电脑很有研究的专家,计算机界赫赫有名的权威,住房竟如此窘迫。
章若平说:“我看看你的软件。”白浪掏出软盘递给他。章教授看着标签上的字,点着头:“新月汉字,这名字取得不错,能给人许多联想。新月派的不少作家作品,比如沈从文的小说,梁实秋的散文,徐志摩的诗歌,都很有生命力。你这软件有没有生命力?”
白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章若平说:“你先喝杯茶,然后我们到办公室去。”
白浪问:“您家没电脑?”
章教授好像奇怪他会问这个问题:“电脑那么贵,一般人哪买得起?没关系,我家离办公室很近,几分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