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我被陈岩温带到副院长办公室。
他把门一关,急得在房间里转圈。
“我只剩两三个月能活,它才三个月大,我不一定能见到他!”我比他冷静,“你是医生,不应该见惯了这种事么?”
他着急:“季晨远就不管吗?你没告诉他?”
“我们离婚了!”我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在发颤。
我和季晨远离婚了。
半年前,我身体不适,以为只是小毛病,独自来医院检查。
却被告知骨癌晚期,最多还有八九个月。
回家后忍下一万次想要告诉季晨远的念头,熬了几个月。
三个月前,他说他要出差,不顾疼痛我们恩恩爱爱了一整夜,他走后,疼得在地板上打滚。
晕过去之前,我摸到沙发上的手机,打电话给陈岩温求救,他把我带到医院才抢下半条命来。
然后没多久,我被告知怀孕了,雪上加霜。
抓着陈岩温的白大褂痛哭流涕,问他为什么不在上一次救我命的时候告诉我。
他说那时候根本没有半点征兆。
我顾不上这些,我只想快点离婚,所以我才故意和男人厮混,还让陈岩温想办法散播消息,让消息传到季晨远耳朵里。
到现在,我如愿离婚了,命还剩两三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我和他的命绑在了一起。
我死,他死。
流掉他,我也难活下来。
骨头相连,纠缠不休。
季晨远,都离婚了,你还给我这样刻骨的牵绊。
————
三年后。
我抱着一个唇腭裂的小孩走在大街上,忽然一枚石子敲中他的后脑勺。
“怪物,怪物!”
“妖怪,来咬我呀,用你的嘴巴咬我呀!”
“啊!妖怪,妖怪!”
我的心被掰成一瓣一瓣。
总不能也捡石头打他们不是么?
孩子不懂事,却也能让人感受人世冷暖。
我怀里的孩子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怕疼。
不,他不是不怕疼,而是感觉不到疼。
他是我儿子,我和季晨远的儿子。
小名幺豆,陈岩温帮我取的。
可他没有叫我一声妈妈。
我倒宁愿他缠着我,问我爸爸在哪,问我为什么不送他去幼儿园。
可他两岁多了,从未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表情都很少。
砰……
一枚石子又砸在他身上。
我忍无可忍,心也被砸成沫子,转身瞪着那些孩子,想蹲下去捡石头,让他们也尝尝被砸的滋味。
可手指突然被一只小手抓住。
我诧异地看着幺豆,他仍旧呆呆的,却牢牢抓着我的手指。
最终,我还是咽下这口气,抱着他走得很快,想要快点到家。
身后又是一声声孩子的欢呼:“噢,妖怪跑了,妖怪跑了!妖怪被我们打跑了!”
回到家里,我把他放在床上,再也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怎么了?”陈岩温温和的声音传进耳朵。
他竟然在?
我抬头,他递了纸巾过来。
“你电话没打通,我……我是来告诉你,酒店的工作有谱了,你要不要去面试?”
“要!”我毫不犹豫。
只要有钱,我就要。
不然,给幺豆治病的钱我从哪来。
陈岩温抿嘴:“其实,你不用这么累,钱的事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