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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紫珊在往后的十年岁月里无数次因家门变故伤怀,感叹于那个十岁女孩的目光深远。正是因为她那样的警醒,薛家才没有因为这场剧变而彻底寂灭。
十年过去,曾经稚嫩的少女已经长成,与往昔模样已然大不相同,她一时竟不能认出。或许不是认不出,而是下意识里不愿相信自己与丈夫琴瑟和谐c衣食无忧的十年时光里,薛家最娇贵的幼女却沦落江湖,以弱质之躯与凶悍强横的江湖之人为伍。
祖父生前从不掩饰对薛紫妍的厚望与喜爱,曾一度希望阿妍能成为顾惊鸿那样的惊才绝艳之人。
然而成为人中龙凤必然要付出异于常人的艰辛。
薛家阿妍粉嫩娇俏,如明珠玉露一般珍贵,如何舍得她承受那样的辛苦?若是祖父在天有灵,知道他视若明珠的小孙女终究还是走上了一条与顾惊鸿一样的艰辛之路,不知该怎样的伤心?
如果薛家一如往昔,阿妍她大概与那些京中贵女相似吧,美丽而娇气。然而世间并没有如果,薛家最娇贵的女孩子历经十年风霜,在那江湖的风雨砥砺下已成倾世之姿。
江湖寒夜里,临风而立的薛紫妍雪衣乌发,清艳绝尘。
月色如洗,映得她倾世之容犹如九天仙子,绝美而凛然,一如她最爱的冷冬寒梅,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阿妍,你不是被江娘娘留在她的宫中了吗?怎会随顾阁主而去成为江湖中人?”薛紫珊温婉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痛惜。
薛紫妍素来通透,明白长姐心里的痛惜之意。然而,此时此刻并非为自己际遇自怨自艾的时候。
她微微而笑,神色之间并无自苦之意,“珊姐,此事说来话长,待他日再与姐姐叙谈其中际遇吧。既然珊姐已不再疑我,可否将手中密信交与我?”
薛紫珊微微一怔,疑惑道:“此信事关杜相,你要来有何用?”
一封事关朝中重臣的密信,她一个远离朝局的江湖女子索来何用?
薛紫妍听着族中姐妹的疑问之声,胸中如被火灼一般的疼痛。
她清冷的双眸中泛着冷冷的幽光,幽寒如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好容易等到了报仇之机,怎会白白浪费?”
“杀父之仇?”薛紫珊纵然心如死灰,也忍不住为此刻听到的话心中惊痛,“大伯不是死于蛮人之手吗?”
“父亲一生不败,怎会在关键的战役上错判战机,一败殒命?当年之战,有太多的诡异之处。若非有人里通外敌,父亲的排兵布阵,何至于处处被蛮人察觉先机。我沉寂江湖十年,为的便是查明当年真相,是杜修在父亲的军中安插了内奸,将父亲的行军路线透漏于敌人,才会害得父亲一败涂地,身死名灭。”
薛紫妍淡漠的瞳孔中流淌着刻骨的恨意,“父亲死于敌手,薛家沉寂没落,骨肉离散,皆是拜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所赐。”
“薛杜两家皆是大胤重臣,并无深仇,杜相为何要以毒计害我薛家?”薛紫珊虽不懂朝政,但也知两家当年绝没有生死相见的仇怨与分歧,自然疑惑杜相下手的因由。
“薛家不败,杜氏如何一枝独秀,独霸朝野?世家之间有多少杀戮是真的因为恩仇之故?说到底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薛紫妍抬首望天,眼中的泪水终于没有涌出,“父亲尸骨难收,孤魂难安,他却位极人臣,安享富贵。”
“不过他这富贵日子也该到头了。愈哥说只要将此信托付于晋王殿下,他绝饶不过这国之奸相。”
薛紫妍闻言心神微微一动,晋王风珏清隽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