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秀的尸体仰躺在水沟里,嘴巴半张着,眼睛睁得老大,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极其惊恐,好像是在临死之前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老太太的两只手在胸前微微向前伸着,手指微曲,好像是在企图抓住什么。她的两个眼珠子鼓在眼眶外面,眼角膜已经缩水了,皱巴巴的贴在眼球上,有一些细小的灰色飞虫在她的眼球上和嘴里爬来爬去。
蔫儿哥站在尸体旁边,看了看杨枝秀的尸体,皱了皱眉,身子没动,脸上像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黎原问道。他是助理,还没有拿到法医师资格证,没有主检资格,只能给蔫儿哥打下手,所以蔫儿哥不动他也不能动。
“妈的!怎么会有尸蠓子?”蔫儿哥咂了咂嘴。
“什么尸蠓子?”我凑上去问道。
“一种喜欢死人味儿的小飞虫。”蔫儿哥望了我一眼,顿了一下答道。
“这种小虫子在我们乡下多了去了,不咬人。”我不知道那些小飞虫子尸蠓子,但是在乡下经常见到,所以认识,看见蔫儿哥不愿意过去我还以为他是怕虫子叮人。
“嘿!这是冬天。”
我细一想,也是,还真有些古怪!现在是冬天,这寒冬腊月的,昆虫不是早就应该躲起来越冬了吗?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蔫儿哥在怕什么。
蔫儿哥裂了一下嘴:“这种蠓子是‘阴蠓’,在这样的天气仍然会出来的只有阴蠓。”
“那还不是蠓子,你还怕它咬你?”我嬉笑道。
蔫儿哥“啧”了一声,似乎对我的无知有些无奈。他吞了一口气,还是说道:“这有个老的说法,阴蠓对死人的怨气最敏感,死的人生前如果有怨气,这种虫子就会生出来,爬在人的尸体上吸人的怨气。”
“那就是说杨枝秀的身上有怨气?是被人害死的啰?”我问道。
蔫儿哥表情木然,不说话。
“蔫儿哥,你耍我!你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看一眼现场的虫子就知道死者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自然死亡的,jg chá界哪里还轮得到李昌钰出风头。”刑警队都喜欢开一些没深没浅的玩笑,我沉吟了一下,猛省过来,怀疑蔫儿哥是在吓我,指着蔫儿哥笑起来。
“小屁娃儿,懂个锤子!”蔫儿哥的表情极不耐烦,低声骂了一句。
“那你还敢碰她的尸体,就不怕她晚上来缠你?”我阴恻恻的盯着蔫儿哥道。
蔫儿哥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看,也不说话。我被他盯得心里不由一阵发毛,末了,蔫儿哥幽幽的说道:“天生一人,必有一用。老天生我老蔫儿下来就是来跟这些孤魂冤鬼打交道的,它们也不能怨我。再说了,我命里就该干这个,你说我能躲得过吗?”
“老蔫儿,你个牛日的!又在宣扬你那套牛鬼蛇神是不?快点儿动手,早点儿把摊子收拾好了走人。”天色已经不早了,刘大队看见蔫儿哥还没开始动手,站在警戒线外骂开了。刑警队的讲话大多带把儿,有心理学研究表明,说是说脏话可以宣泄压力,刑警队任务繁重,想必他们这种讲话的方式也是在刑警队这种特定的环境下形成的吧。刑警队的兄弟相互之间感情融洽,生活上也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平时开起玩笑来常常没大没小,因此很多时候骂人的并非真的生气,被骂的也不会介意。
蔫儿哥听见骂声,也不还嘴,他阴着脸,一只嘴角突然向上抽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含义不明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蔫儿哥不再和我讲话,专心的对杨枝秀的尸体进行检验。我站在一边,想起刚才蔫儿哥那阴森森的表情,突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我再回头去看爬在杨枝秀脸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飞虫就不由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