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他从来都高估了自己。他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却得的是这个下场。几次想着,随他们去吧,等到日后,看看谁要后悔。可又觉得不甘心,都付出了这么多了,却连一句好话都未换回来过。他总在想,或许下一句话,就是好话呢。
“行了,也别跪着了。等高显回来了,让他带你回一趟浣云府,再学学规矩吧。”
段西山谢恩起身,退至一边。高显进了门,打千行礼,身后之人也跟着行了礼。
“高显,带着张子业送西平王去趟浣云府。”
高显也没想到太后会让段西山回浣云府,平日里都小心谨慎的他,竟是猛然抬头看向太后。如今这两人越发看段西山不顺眼了,派去西平王府的暗卫也越来越多,浣云府不再是保护皇帝的工具,反而成了薛家的武器。这时候,西北将军归朝,还不错采取些举措来,倒是看顾一个少年看顾的仔细。
“太后……”
“先让张子业看看他的伤,随后按着浣云府的规矩来,做错了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段西山除了心凉以外,倒也没觉得什么,他面上依旧平静,只是那一脸的血看着让人害怕,纵使高显这见惯了血腥的人见了这般的段西山,心里也不由得一颤。
“王爷请吧。”
高显见他几欲起身皆未果,知道大约是方才皇帝那一脚踹的不轻。借着说话的由头,躬身弯腰替段西山一挡,伸了手来。
段西山瞧了这手就知道,这人功夫不低。看了那手指上的茧子就知道,这人手上刀刃的功夫只怕不差。浣云府里出来的人,从来不是废物。
他伸手放在高显手上,动作细微至极,若是不留意,根本难以觉察他二人动作。借了力起了身,轻声道了谢。他便大踏步出门去了。
高显望着段西山背后,心里轻叹:这人若不是太倔,活着,倒是个精彩的人物。
段西山一出宫门,便被蒙了眼。没想到,几年过去,还是这老规矩,没变。他坐在轿上,心思平静异常。这浣云府的一切,他都经历过,再可怕也没有那三年时光可怕。他这边想着,可却止不住的浑身发抖,似乎额头上的痛更加明显,而肋骨上的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停轿。”
“王爷,浣云府的老规矩,这半道上可不能停的。”高显声音响起来的一瞬,段西山只觉自己胃中翻腾不已。
“本王不舒服,停轿!”
段西山听不到外头的答话,轿子依旧晃荡着。他知道,他从来使唤不动浣云府的人,因为他就是浣云府的,只有别人使唤他,可没他使唤别人的份儿!
“呕!”终于,还是没受得住,吐了出来。满轿子的酸臭气息让段西山更加不好受。可他知道,这轿子,不抬进了浣云府,它就停不了。
高显听着里头的动静,不由叹了口气:“王爷先忍着点儿吧,到了地儿,让子业给您一并都瞧瞧。”
段西山是被高显架着出了轿的,看着眼前这萧瑟的庭院,扑面而来黑暗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竟是又回到这里来了。
“子业,先带着王爷去南边儿那一处的厢房里给看看伤。”
那张子业点了点头,接了高显的手扶着段西山往南边厢房走去。一路上,段西山扶着张子业的手就抖个不停,仿若不这么抖着,他都无法走路。
“还疼么?”这话竟是段西山问张子业的。
只见张子业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段西山瞧着这青年,依旧如当初在浣云府里一般的俊美,也依旧是这般的淡然。
“那时我便羡慕你,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你,你也不同人计较,仿若这世上没什么事能入得了你的眼你的心。你不知那时我在你身上学了一个词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