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的并不是林少卿的面庞,而是前一世在凌云寺中,见到的那个柳七。
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深邃的眼睛里,透露出淡淡的希望。时隔一世,她仍然难以忘记。
她想问问他,前世的最后,他到底如何。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死在刽子手冰凉的刀下。
梦魇。
梦到的全是前一世临终之前的事情,木质的囚车,雪白的囚衣,还有群众热闹的喧哗声。
还有那张判她死刑的书信。
上面的字体,熟悉的一如往昔。故意写成圆形的口字,显示出写字之人的调皮。
传旨的太监,将书信甩在她面前,口气冰冷向她宣告,既然是你的字迹,那我只有奉命拿人。
她想喊不,张开嘴拼尽力气,却如何也喊不出那个字。她吓得大惊失色。惊呼着从梦中醒过来,额头上的冷汗浸头下月白色的枕套。
许久没做这般的噩梦,在之中,她突然觉得恍惚,一时不辨天地。
均匀的呼吸声,隔着纱帐传进耳中。她听着,方觉得舒心许多。
合上眼,想重新睡过去,可辗转反侧,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下去了雨,“滴答,滴答”的像是沙子落在地面,规律而均匀。
她听着,更觉心烦意乱,索xìng扳着手指头,数起了数。
“一,二,三……”
黑夜漫长的像是永远不会亮过来一般,她就睁着眼,盯着黑暗中头顶上的帐子看。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掀开帘子,探进去一张脸,轻声问道:“姑娘,醒了么?外面下雨了,要是觉得乏,便再睡上一会。”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轻启薄唇道:“扶我起来。”
掀开帘子,坐直了身子,被灯光一照才瞧见她眼眶之下的青影,皱起了眉头,心疼道:“可是没睡好?”
“半夜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她喝着热茶,面容憔悴。
“芭蕉,拿个煮鸡蛋来。”转过身子,对着屏风朗声喊道。
莫白薇诧异道:“要鸡蛋做什么,我又不吃。”
没有吱声,将铜镜递了过去。镜中的人儿,因为脸色本身的雪白,眼眶周围那一片青色,便显得愈加明显。
弹xìng的鸡蛋白自眼圈周围轻轻滚过去,残留的温度,叫人觉得异常舒服。
然而,她的黑眼圈终是太过明显了些,用鸡蛋来来回回滚了数十下,效果并不理想。
她索xìng放弃,吩咐帮她擦些粉,遮上一遮。粉一盖上,果然不一样。
那些青影,立时便不明显。
她坐在窗子前,百无聊赖的翻着医书,突然想起昨晚秦白玉的一番话。于是,锁着眉头,抬起头来,眼神灼灼的盯着,问道:“最近,可听说过长姐有什么消息?”
“姑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听起大小姐来。”满脸惊愕的看着她,回想了一下,又道:“大小姐仍是足不出户,惯常呆在屋子里。我听绿竹园中的小丫鬟们说,大小姐说不准年节之后,就要嫁人了。”
“什么?”莫白薇一惊,手从书页上滑了下去,垂在背角。而翻开的书页,哗哗啦啦的几声响动,便又自行合住了。她沉着眉,眸中透出几分急切,道:“何出此言?”
“一个月之前,似乎有提亲的人去了绿竹园中。大老爷没像往常一样直接拒绝,反而一路相送直至门外。小丫头们都说,瞧大老爷的态度,似是好事将近了呢。”
说着话,视线仍落在她身上,而且比刚才更热烈了些。
也难怪,在莫府里,她与长姐莫初雪甚少来往。姐妹之间的jiāo情,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