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道:“六年了?当真不知不觉。”
“不错。记得初见你那时,你正在祭……”说到这里道人突然停住,不露痕迹地转口说道,“山中不记时日,在我看来,便是桃花开谢了六次。”
“如此说来,花期虽短,尚可年年相待;人寿虽长,却难岁岁再期啊。”
一面说着,酒肆主人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樽中酒倒在桃花根下,神色中有平日少见的狷狂之气。
“微我无酒,以遨以游。来来来,今日李某难得做东,敬这满山的花魂。”
道人摇了摇头:“你醉了,道之。”
“是吗?”信手将酒盏抛去,青衫男子斜倚在桃树下,袖手望向天上明月。微风拂过鬓发,意态潇洒,却略带怅然:“随意楼的酒只醉客人,不醉主人。”
“为何?”
李淳风一本正经答道:“醉了客人,还可多收些酒钱;醉了主人,却没处要银子。”
“哈哈,能说出这句话,果然还清醒着。不过,你当真要在随意楼卖上一世的酒?”
“随意逍遥,有何不好?便是帝王将相,也不过与草木同朽。至于天下事”索xìng靠着树坐了下来,目光惺忪,语气也有些含糊不清,“杨子曰: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只怕口不应心,这些年来,随意楼管闲事的名声,连我这山野之人也屡有所闻。”
“咳,不过是无聊人世的小小消遣,权当趣味。话说回来,观主剑术之高,天下罕见,不也在这桃林中避世深居吗?”
“我是修道人,与你不同。”
这理由含糊其辞,但李淳风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看他一眼,道人淡淡一笑:“相识六年,不问我姓名来历,你是唯一一人。”
“那只因我结jiāo的是你,不是你的姓名身份。”扬起双眉,酒肆主人笑道:“人皆有权以自己方式行事,无须向他人解释。”
“好一个无须解释,”道人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我果然没有看错。”
“世间眼光锐利过观主的人,只怕极少。”
“这一句是奉承,还是自夸?”
“哈,均无不可。对了,有件事:你可精通炼丹术?”
唐时道家普遍相信炼丹术,将铅汞之类矿石投入炉中烧炼,谓能制出长生不老的丹yào。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大多对此深信不疑,将之看作一门秘术。
“略有所知。”
“好极。”醉意全消,酒肆主人一跃而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看时,正是从粮草营废墟中取来的黑色粉末:“可知这是何物?”
道人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边嗅了嗅,用手捻碎其中的粗粒,放在舌尖上,立刻有一种苦辛气味传来。
“硝石?”
“不错。我曾听说道家炼丹使用此物,却不知yàoxìng如何?”
“硝石是佐使之才,但yàoxìng甚烈。孙zhēn rén的硫磺伏火法中有备细。”
“是那位号称yào王的孙思邈孙zhēn rén?久闻其名,不得一见。”
“这位zhēn rén我也不曾见过,但机缘巧合,读过他的《太清丹经要诀》。”
“嗯。能否详述?”
“硫磺、硝石、皂角,三者混合,置于罐中点火灼烧,可去除硫磺中的烈xìng,但这种法子务须谨慎。”
“什么意思?”
“硫磺至烈,硝石则是大寒,一旦过量失去控制,将有惊人之事。”
闻言李淳风双目亮光更甚:“何事?”
“曾有一位道人隐居终南山中,按照孙zhēn rén之方炼制丹yào。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