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最繁华的港口城市毕钵罗,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为了赶时间,他不断换马,连续奔驰了三天两夜,才在夜色阑珊时来到宛州最西南端的港口城市衡玉。此时他已经四肢僵、浑身疼痛,似乎一碰就会化为无数的碎片散落在地上。但他仍然不能休息,还得拖着疲惫的躯体去找船。云望海峡并不宽阔,如果是一个气力悠长的羽人,甚至能直接飞过去,然而云湛不幸地只能感受到暗月,在这样明月当空的时候无计可施,只能乘船。
云望海峡在历史上让人们头疼无比,因为它是如此狭窄,似乎西陆与东陆只有一线之隔,偏偏海峡内暗礁密布,完全无法通航。古人云望洋兴叹,海峡两边的人们却可以望岸而兴叹但就是过不去。商人们只能从和镇或者淮安绕道,在海上兜好大一个圈子,才能进入雷州。
几百年前,当九州终于迎来一个相对平稳的和平时期后,东陆商人开始频繁前往西陆寻找商机,垂涎着那些尚未被开发的广大土地,希望在其中找到丰富的矿藏和动植物资源,而jiāo通又一次成为巨大的障碍。此时火yào已经被发明并且逐步推广利用,人们本着成固欣然、败亦无害的心态,用火yào一点点bào破礁石,最终开辟出了几条虽不太宽却也安全的跨海航道。但zhà完后才发现,此地水深不够,载货量过大的商船还是过不去。所以这些航道并不能为宛州的大商家们所用,倒是许多散客行商在此登船渡海,寻求着微薄的利润。
云湛靠在甲板的船舷上,鼻端闻着臭烘烘的鱼腥味,不知怎么的,越是困累,越是睡不着,全身的肌ròu都在酸疼或许是原因之一。他侧过头,看着船舷外黑乎乎的水天一线,以及星光在远处的海面上洒下的跳跃的亮点。夜色之中,对岸的山与树的轮廓隐约可见,远处的灯塔则多少有些光线暗淡。云湛问船主,船主一边掌舵一边回答:“那边几乎没有什么礁石都被zhà掉啦,登岸很方便,而且夜间很少有在海峡两边来往的船只。不过也只能横渡海峡,不能顺水北上,再由直通大海的运河,结果造成了海水倒灌,引发巨大的灾难,导致九州分成了三块。云望海峡就是那次灾难的见证。”
“倒是很有意思的传说,”云湛笑了起来,“可见在一切的民间说法里,皇帝从来不干好事。”
“也未见得啊,皇帝有时候也是干好事的,”船主说,“比如三十年前皇帝打魔教,就打得好啊,不打的话,没准我老子就死在那时候了,我也生不下来啦。”
渔民常年在海上奔波,风吹日晒,看起来显老,这位船主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看来有三十多岁,但实际上也许就比自己大几岁,还不到三十。云湛来了兴趣:“讲讲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家家户户都差不多,魔教害人呗!非要人拜什么魔王,不拜的又是打又是罚钱,要是伤了他们的人更是得赔命,比官府还厉害,而官府已经被他们买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管。我老子那时候年轻,一冲动就纠集了一帮人想要和他们拼,哪儿拼得过?反而自己被抓起来,魔教说要选个吉日公开行刑,杀鸡给猴看。幸好就在行刑前两天,皇帝的军队开始到处杀魔教,他们慌了神,丢下犯人就跑了,我老子他们在地牢里差点闷死,最后拼死撞破了牢门,才捡回条命。之后他才娶了我娘,生了我,哈哈……”
“那后来,那些魔教徒都被杀光了?”云湛问。
“大概是吧,不过听说,最后死的活的加在一起,数目并不多,很可能逃了不少,”船主不以为意地说,“鬼知道逃到哪儿去了,反正后来皇帝和诸侯们还在追捕他们,应该跑不掉吧。”
应该跑不掉?云湛眉头一皱,想到了点什么。从船主的叙述中可以判断出,在皇帝发兵之前,净魔宗就已经判断出了形势,并且开始有意识地提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