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重新潜入黑色的海水之下,向地下河深处探去。
洞穴内的河道曲曲折折,稍到深处时,目力几不可见,只有微弱的光引导二人前进。印子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正思咐间,猛然眼前一亮,定睛去看,原来元亨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拳大的珠子,盈目之光从珠内迸shè出来,顿时照亮了周遭一丈的海水。
元亨在水下伸出两个大拇指,转向下方按了按。这是羽族海军的手语,元亨也发觉了什么不对。再向前游出一段,河道渐渐变窄,水色越发浑浊了。纵然有夜明珠之光,也只看得清身边的事物。两人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将手按住绑在后背的兵器,小心翼翼地游向前方。
过不多久,河道骤然变得宽敞起来。两侧的石壁上留存着刀凿斧削过的痕迹,显然已接近了那坐神秘的水牢。此时印子归才将担心放下,他终于想清楚刚刚的警觉,先前水道中的水过于浑浊了,这一段的水却又开始清澈。既然是活水,没有道理饱含泥沙,除非不久前曾被什么巨大的事物翻腾过。现在正是冬季,海里的动物也怕冷,总有些会摸到这水牢里来。如今仍是清晨之前的夜晚,估计纵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在甜梦之中,如今水牢在望,即使想触发它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前方三百步外,是一面五层楼高的石壁。墙上并排凿出四个深洞。以羽人的目力可以看清,洞壁上镶嵌着儿臂粗的钢条。这里就是水牢的出入水口了。想到这里,印子归用手拍打了一下冻僵的面孔。能在如此地方建造起这样一座水牢,长生院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难怪他们敢于在夜深之时出动大军围捕海盗,说不定那些长生院武士,就是东陆人的士兵。否则纵然是本城城主,哪里有那样大的权力调动私兵,纵火焚烧民宅。
无论如何,总算是接近鲛民村落了。他加快的游动速度,向水牢探去。却陡地被元亨拍了一掌。
“看后面。”寒冷冻住了元亨的喉咙,使他的声音听来暗哑可怖。
印子归回头看时,猛觉得寒意刺透了骨ròu。
一条丑陋的海兽停在后方百步外。它的身躯庞大得有如杀人鲸,头顶正中有颗祭天鼎大小的ròu瘤。这只怪兽没有眼睛和嘴,头部的其他位置探出八条荧荧闪光的触角,喇叭花一样的吸盘附着在触角上。触角划过的水痕里,留下了鳞粉一般发光的漂浮物。
印子归知道他们是撞了大运。这种海兽叫骝须章,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在航海家的记载中。传说中它们结伴而行,横扫掉所在海域的一切生物。这种怪物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它章鱼一样的触角,海底的霸王鲸或者白鲨,都无法摆脱掉它。一旦被吸附住,那些鳞粉就会洒在猎物的躯体上,使猎物看上去如同被月光祝福般的皎洁神圣,用不了多久,却会被溶解成一堆白骨。
印子归与元亨对视了一眼,疯一般拨水朝着水牢逼去。在水下,羽人简直如同鱼虾般渺小,不能承受骝须章的一次攻击。这只怪物定是追逐鲛人的气息而来,在神秘莫测的海洋世界中,只有群居的鲛可以杀死骝须章,它们是多少个星流纪年之前就结下的死敌。若羽人与骝须章正面冲突,哪怕给它留下丁点的伤痕,血液的味道都能被鲛所察觉。那个时候偷袭也就不再是偷袭,而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探访了。
两个羽人动起来时,骝须章的触角也动了。那些原本蜷曲的触角在海下往前探出,竟没有止境地延长下去。
冲到洞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挥出了武器,再硬的柱子也经不住两柄武器的斩刺,应声断开。羽人们鱼一样滑入了水道。那是个长而陡峭的斜坡,他们以兵器支撑住墙面,向上攀了一段。骝须章的触角随后而至,停在离脚底不到五寸的地方蠕动。
印子归看着元亨,发觉他脸上满是水痕,也不清楚哪些是海水,哪些是冷汗。
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