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是由厌火城中最精锐的庐人卫组成的,他们护送着前往沙陀处谈判的代表不是别人,正是厌火城主羽鹤亭。
他们行进去的方向,是高高耸起在北门外的鹿门塬和龙首塬。这两座土塬,如同两扇大门,把守着厌火城通往青都的驿道,如今上下都笼罩着尘土和云烟。
阳光太猛烈了,就连那些蛮子也受不了,不得不把军队稍稍后退,在有林木的地方避暑。
阳光太猛烈了,视力最好的羽人观察他们也仿佛隔着层雾气。那些大军组成的海洋仿佛漂浮在空中,靠近地面的地方留下晃动的倒影。海面上则是无数金属的闪光。
这片杂色的海洋包围着厌火,窒息着城里人呼吸的愿望。沙陀展露出的力量,让号称永不陷落的厌火惊惶失措。
有人在她的身后说:“外面阳光dú,还是到屋内来休息吧。”
羽裳没有理会雨羡夫人的话,她的目光转到下城迷乱没有头绪的一片片屋顶中。风行云就在她的脚下,但她找不到他。
“我到这儿来,错了吗?”她想。那天早上,有位使女充满同情地悄悄告诉她,龙印妄早已失踪,其余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抓来的那个小孩在哪里。她呆在这儿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外面阳光dú,会晒坏的。”又说了一遍。
“夫人,求你让我离开这儿。”羽裳说。
她突然转过身跪下来,给雨羡夫人磕了几个头,在台面上撞得咚咚作响。
雨羡夫人手足无措,连忙将羽裳拉了起来,只见一道细细的血柱从她头上流了下来。她急忙转身要叫人来。
羽裳死死地抓住她的袖子道:“别叫人来。您要是不让我走,我就死在这里了。”
“唉,”雨羡夫人连声叹气道,“你这妮子,这是何苦呢。外面兵荒马乱危险重重,男人们征讨攻忤,不是我们能明白的。女人活在世上,不就图个安逸有靠和无忧自在吗?你还是留在这吧。”
雨羡夫人紧捏着她的手,“乱世之中,能遇到羽大人,也算是一种福气了。要不是他,我和儿子岂能活到现在。”
羽裳愣了一愣:“你有儿子?”
雨羡夫人点了点头。
“鬼脸就是我的儿子,”她说,“但和羽鹤亭没有关系。”
羽裳迷糊了:“我不明白。”
雨羡夫人微微犹豫了一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生在帝王之家,这辈子已注定要过着无忧无愁的日子,但少年人骄纵无度,我不喜欢整日围着我转的,却喜欢上一位弃民。他不是羽人,只是个远处游方来的戏团里的戏子。”
她长叹了一声:“现在想想,那时候当真是年少无知,也就是迷恋上了他的一张俊脸,难道我真的能随他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那时候喜欢绕着我转的人当中,也有羽鹤亭。他年岁尚轻,已经承继爵位,当上了厌火之主,神采俊利,非同一般。父亲最终允诺了羽鹤亭的求亲,将我许配给他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怀孕了。”
“按照羽族的规矩,我本该就神木天坠之刑,但羽鹤亭得知真相,还是肯继续迎娶我,我成了一任城主的妻子,青都就不能再杀我。”
雨羡夫人微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虽然不肯再见我,我也知道他在城里另有女人,但这里的生活毕竟安逸富足,格天阁四时晴雨,青天白云,朗朗可见,我别无所求了。”
“他知道吗?”
“谁?鬼脸吗?”雨羡夫人苦笑了一下,“他生下来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我看着难受,用沸油浇在了他脸上,被奴仆救了下来,后来我也不讨厌他了,就叫他‘鬼脸’。鬼脸算不上羽人,他永远也不能飞,不过他不在乎;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