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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形式一触即发,拆迁办主任急得头上都冒起烟子来了,看见我们,慌忙跑过来说情况,他说老头儿犟,双方说毛起了,开发商准备来硬的,看样子要弄人,他们镇不住场子了。

    有个人站在挖掘机上大骂:“杨老头儿,老子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别个不敢碰你,老子今天来收拾收拾你。给老子弄他!”

    一群小混混儿就往上爬,上面的院坝里坐着那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我们都熟,姓杨,岁数八十好几了。杨老头儿是老红军,走过草地,据说是没文化,当不了大官,自己要求回老家来养老的。这样的人,国家都当宝养着,部队和武装部的领导还每年都shàng én来给他拜年,资格老得不得了。

    杨老头儿在院坝里一把木椅子上坐着,慢慢的用一张白纸在卷叶子烟,看见那些小混混儿围上来,他把纸条的接口舔了一舔,卷住了,又把两头在椅子上顿了两下,看看整齐了,放到一边,这才抄起身边的一把拐杖站了起来。

    杨老头儿那根拐杖是木头做的,头子上用铁皮包了一个尖。老头儿左脚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半侧,右手握着拐把顶在腰间,左手把拐杖往前一压,拐杖的铁尖与下巴齐平,右腿微微一弯,左脚半虚,望着打头的那个混混儿平静的说了一声:“来!崽儿。”

    我猛然感觉眉心一炸。就是这一声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语,让我从此知道,在人的身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做杀气。

    我们辖区里的单位和学校每年都要搞革命传统教育,都是杨老头儿去上课,他的课听多了,我们就知道他是1934年参的军,刚好赶上过草地,抗日战争期间打过平型关战役,解放战争时又血战过长沙,其它大大小小的战役更是打了不下一百场。杀过生的人,身上都会带上杀气。普通人动怒,怒在血气,虚浮无根,气势造得再大也不吓人,杀气重的人动怒,根在骨子里,虽然看上去不吵不闹,波澜不惊,但是冲击人的元神,能让人不寒而栗。

    杨老头儿年轻的时候打冲锋,炸碉堡,拼ci dā一,具体杀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说他shā rén如麻一定并不为过。他拿拐杖的姿势是拼ci dā一的提枪式,拐杖一提,身上的杀气就出来了,那杀气是一种一往无前,舍生忘死的气势,是一种让人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巨大的恐惧感。当时我离得还远,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怕。杀过人的人,是真的不一样!

    那些个小混混儿,都不过二十岁左右,血脉未稳,气血无根,哪里受得住这从站场上出来的军人身上的杀气冲击,因此杨老头儿身上的那种场一出来,他们胆就寒了,一个个脸色发白,腿都软了。

    陈所拔出枪来,对空开了一枪,骂了一句带人体繁衍器官的脏话,胀着脖子喝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小尻子娃儿,一个二个要翻天是不是!马上给老子滚出去,不然老子一枪打死一个。”他这不分场合的粗鲁,在此时此刻竟分外的霸气。

    那些混混儿回头看见我们,又看见我们手上有硬火,一窝蜂的退下来散了。

    杨老头儿坐在椅子上点了叶子烟,“滋滋”的抽得口水响,清口水吐了一地,任谁说话他都不搭白。

    在场的人都没辙,后来不晓得是哪个出了个损招——晒他!

    当时是十月份的天气,太阳还是明晃晃的,站在树荫下都还感觉烘人。杨老头儿却不敢走,只要他一进屋挖机就要刨他的屋梁瓦片,只得干耗着。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老头儿终于熬不住了,靠在椅背上脑壳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了。

    拆迁办的负责人看见机会来了,使了个眼色,身材最高大的一个工作人员就悄悄的上了。按他们本来的想法,是想把杨老头儿晒疲倦了,再上两个人强行把他架走,虽然老头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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