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掐断贪念。忽听得身后吱嘎一声门响,有人进来。
“你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夜长欢背门而坐,面窗凝神,也不回头,便冲着进来的人吩咐到。她以为是明妃拨过来伺候她的那个小宫女。
“……”没有应答,也没有开阖门的声音。
她便略略回头,侧脸垂眸,眼角余光瞥过去,看见一双鹿皮军靴,一抹玄色金绣的禁卫军官武服袍边,便赶紧转回头来,死盯着案上的尉缭子,冷声静气,一句一句地,慢慢说来: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曾见过你,也不知母妃跟你如何jiāo易,我只知道,我不日便要去夏国和亲,想必在今日的垂拱殿朝议上,已经昭告文武百官了。你若要私通和亲公主,弄不好是个抄家灭门的死罪,你这会儿出去,还来得及。”
明妃娘娘,还真是太厉害,竟然忽悠了一个着金绣武服的禁卫军官进来。但也终是太天真,低估了惹恼熙朝皇帝的后果。当今天子的心,到底有多硬,意志决断有多坚,帝王心术有多深,很不幸,她,安阳公主,今上最宠爱的女儿,曾经窥见过。
窗外雨声淅沥,眼前烛光跳跃,夜长欢听见自己的声音,如珠玉坠盘,洒落在寂静室中,身后却一直无声。
几息静默,透着蹊跷,她才彻底转头过去,看那立在门边之人。意料之外,却又尽数勾起心中的期许,便只顾得上美目圆睁,忘记了惊,亦或是喜。
那人,金绣玄衣,紧腰小袖,高靴短裾,沾着一身雨里来的湿气,比往日的广袖宽袍,或是玉带官服,来得还要挺拔神气。偏偏又黑沉着脸,深凝着眸,蓄着一副要教训她的高傲架势。
那种感觉,真是,陌生,又熟悉。疯狂,又甜蜜。
真是……爱煞人也么哥。
☆、陪你
“挺好看的。”
夜长欢转过身,散坐在地席上,远远地仰看门边立着的俊俏郎君,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便不觉出口赞一赞他那一身英武装扮。
一日不见,恍若隔世。
昨夜,是她心血来潮,趁着月夜清辉去看他;今夜,换着他,乔装打扮,潜入内宫来探她。
夜长欢知道,今日的大朝议上,裴煊定会知道和亲的事情,也迟早会来找她问个究竟。只是今日一直按捺着不去想这头疼的会面。却不曾想,他来得这么快,弄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吗?”裴煊嘴角溢出一声轻哼与反问,大约是不屑她的少见多怪,亦或是不满她的避重就轻。
他从来都有自知之明,他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穿胡服,比穿宽袍,更好看,因为,他本来,是想要当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的……勉为其难,做个束手缚脚的京官,委曲求全,为家门周旋应酬,已经够隐忍,够压抑,够憋闷的了,如今,好不容易,扒开一个情爱的出口,让心中的热浪与狂流,有些个宣泄。却转眼间又被她给……堵了。
和亲这么大的事情,昨夜那种情形下,她居然都能守口如瓶!真不知她心中,将他看作什么?
可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发作,他心中的别扭,便化作眼中的火苗,又恼又气,又酸又胀,又麻又痒,注视着室中地席上的女子。
“对呀……”夜长欢装傻充愣,微微颔首,轻飘飘地,又肯定了一句,继而绽开笑颜,殷情招呼,“过来坐?”
说是招呼他坐,可这是她昔日的寝阁闺房,一切随她能躺着决不坐着,能蜷着靠着决不端坐着的喜好,古风地席,凭几矮案,除了窗边她此刻坐的席垫,便是里面的床帐,也不知道,该请他坐在哪里?
裴煊却径直举步行过来,也不寻地方坐,脚尖抵至她的铺撒裙边,才躬身下来,借着小案上的灯烛光亮,朝她脸上看,像是要看出一朵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