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里,炊烟渐次升起又飘散。他们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山水路漫漫。
一路走来千里万里,看过了花开过几转。发端被春夏秋冬的风依次抚过,他们路过洛阳城时,看到过有闺阁小姐,在画楼上绣牡丹。
她曾经劝画师,小姐挺不错的,可是画师却说,长安城有人歌诗三百,歌尽了世间悲欢。比起那些飘逸,安逸算什么?!
最后一站的时候,他们路过了小镇。那夜凉如水,天边月正弯。江南来的书生,睡在杨柳岸。嘴里吟唱着:“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走了很久,她和画师终于到达了长安。他们是盯着城楼之上的“长安”两个字进城的。
他们抵达的时候阳光正好,听风吹得暖软。他们进了长安城,路过长街熙熙攘攘,听着叫卖都宛转。重重楼阁浩浩殿堂,鳞次栉比的飞檐交错。
她以为画师如愿了,会开心。所以在画师要进宫见皇帝的时候,留在波斯人的酒肆里品酒,看蓝眼睛,棕黄色长发,有着水蛇腰胡姬妖娆起舞。
可是她却忽然在长安茫然失措起来,长安城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模样,也不是画师说的样子。
她的心中记得画师曾有画卷一幅,画着它模样。画卷里的长安比眼前的温柔太多了。
她担心画师,就从酒肆出来。却不知何时,长安城忽然开始下雨,湿了繁华沧桑。
高大的佛堂没了,凌烟阁生了灰。这是她所看到的模样,而画师想必看到的也差不多。
“什么?长安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长安哪里还是昔时的模样。”这是她问出来的结果。
“皇帝说,让我在宫里给他画美人像。如今长安偏安一隅,哪里需要那么多功成名就,进凌烟阁这种地方的人。”
画师说着,似哭似笑。“这里不是长安吗?”“是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哪里还有当年的强大与繁华。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涕泪交加兮!长安不见使人愁!”画师没有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似乎是疯了。她没有办法,只得留在长安守着他。
直到有一天,有人给了她一个建议,让她去找长记晓要一盏灯。不然画师的病是难以治好的。
“长记晓在哪儿?我不能离开长安城的,毕竟,画师还在这儿呢。”她看着来人。
来人却笑而不语,反而是且歌且舞,长舒广袖扭腰摆手起来:
“画船轻渡灯撩水,紫雾旖旎绕低眉。玉笛声声吹波蕊,月洗鬓丝恍梦回。一别两地浮生寐,三年五载客复归。
故地酒肆听舟醉,当此楼台风云会。星夜眺?天地遥,悲欢都向人间老,似你我?擦肩道:流年越度遇今朝。
料峭春寒山望水,烟迷江渚遮额眉。碧峰城下催花蕊,渔伯慢歌往又回。左光右影江心寐,南来东去不思归。
故地熏风痴还醉,当此凡尘再相会。临远眺?天地杳,聚散都向人间渺。任岁月?浩如潮,尙可共影话今朝。
似你我?擦肩道:这一刻韶华安好。
愿你我?长记晓,尙可共影话今朝。”
她听得入了神,想不到。长记晓是首歌,也许不仅仅是一首歌呢,还是一个故事。“能不能在多说一点……”
她追问那个且歌且舞的女子,女子却指了指渭河,笑而不语。她便了悟:难道是河边寻吗?
“画船轻渡灯撩水,紫雾旖旎绕低眉。玉笛声声吹波蕊,月洗鬓丝恍梦回。”她又重新学女子的腔调,唱了几句。
点灯的时候,应该是天气不好或者夜晚,画舫轻轻渡过水面,灯影撩水泛起涟漪波纹。而在画舫之内,紫色的熏香烟雾旖旎缭绕,定然是极好的紫云回了。
玉笛生生,吹的是飞花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