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自觉就响起一首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袁琳看着他:“怎么背起这个了?”
“爹说,当年他和娘定情心许,便是在桃花下呢。”云臻摇摇头,触景生情,让他想起远去无归的亲人了——对一个性情内敛的少年而言,对亲人的思念,在这样适合离别的时节里,是愈发浓重的。这与独立和坚强无关,只是因为,亲人们在他心头占据的美好分量实在太多太多。
袁琳忽然也没说话了,云臻心中所思,她自然懂得。
可是美好的东西,总是脆弱,总是难于持久。
诗家们早就说过: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云臻回过头,看见袁琳也顺着他目光望向天际。那一双清秀明眸,此刻却有着一种含烟凝雨般神采,直令他内心蓦然一阵翻涌:三年前亲人离开自己,而自己这些年,何尝不是渐渐离开了阿琳?
在外面,自己还有王言芳,还有沐泽堂。而阿琳独守着湖畔小院,除了自己,她还有谁?
“阿琳,这几年……苦了你罢?”他轻声问道。伸出手,触及她一双柔荑,略带清凉的感觉,是春寒么?
“没有啊,这几年我们虽过得平淡,却平和喜乐,很踏实呢。你怎么突然这样想呢?”她收回目光看着他。她轻握着他的手,心中一片欣然平和,是春暖罢?
“是苦了你了。”他想,她说不苦,是因为她对他要求很低啊——在她的角度,她和他便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就够了。
可在他的角度,他肩负着对亲人的允诺,肩负着照顾好她的责任,对她再多关照也是不够的。
袁琳轻轻一笑,忽然问他:“你还记得有一年看桃花时,我问了一个问题吗?”
云臻记得。那也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早上,她和他早早便起来了,亲人们还没照例开始一天的推衍研究,袁琳于是趁闲问道:“知何所从来,又知何所从去,这句话要做何解呢?”
这应该是佛家关于该如何超脱自我、摒弃凡俗的一段公案,但大家都知道袁琳对于做尼姑不感兴趣,她是迷茫于自己的出身和来历。
袁琳自小就知道自己并非云氏一脉出身,尽管亲人们待她视如己出。唯一有身份信息的,是一块贴身玉佩,只是那玉佩总是神神秘秘云山雾罩。
大人们给的答案是“先修自身,知晓力量来源何处,能破除一切障碍后,便可知晓自己能够去往何处。”——与其说答案,不如说这其实是个含蓄的劝诫。
而云臻当时给的答案却更让袁琳哭笑不得,他神情认真地摇着脑袋:“我不知道。”
“现在再想起这个问题,你能解答么?”袁琳问他。
“这一句太深,我还是不知道。”云臻依旧摇头,仍旧是神态认真:“其实,我们入目所见的东西,也未必知晓它们何从来、何从去,也从没人说它们的存在是有意义,只是我们能够用它们来做美好的事情,所以在我们眼里它们就有意义了。”
袁琳一笑。
她自然不是真的纠结于答案,只是云臻这样的认真神情让她觉得踏实依赖而已,她并不关心自己何所从来、何所从去。
“所以我不觉得苦啊。”袁琳拢敛着思绪,慢慢说着:“你心疼我独守小院的清寒生活,其实不是的,我心里是愿意的,这里是亲人和我们生活的家,是我们的避风港。外面的世界,或许吊诡,或许斑斓,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其实,我觉得,真正的苦是无法言说的,在心里怕自己没有着落、怕找不到支撑、怕看不见希望……,若是脚踏实地、心怀着感动和希望的人,是不会觉得苦的。”
云臻心下暗叹。自小以来,他想着袁琳的娇嫩柔弱需要好好呵护,所以他心甘情愿照顾着她。但现在,她平淡的话语却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