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罗佛与晓桃回到长江边,天色已微微见亮,慕容正早已醒了过来,果然如罗佛预言一般,已行动自如,只是脸色蜡黄,胸前的红点渐渐的在扩大。
他已听闻林芬芳诉说的前事,当下谢过罗佛相救之恩,四人吃过一些干粮,便商议起程。罗佛笑嘻嘻地道:“那班恶魔喝了我送的那坛酒,三数日内已无法启程追来,但咱们为了慕容小侠的伤,倒不可耽搁,需往江北寻访名医神药。立即启程才好。”
慕容正诧道:“罗前辈,你送酒给那班恶魔喝吗?”
罗佛还未开言,晓桃已抢着将夜间之事指手画脚唧唧咯咯说了一遍,慕容正听罢哈哈大笑,连呼:“痛快!痛快!虽然不能取他们性命,却教他们月余内不能为恶!”他本性情豪迈之人,虽然明知自己只能再活个把月,但他绝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李芬芳虽然眉有隐忧,听罢也不由莞尔一笑。
当下四人牵马行至江边,这段江面平坦宽阔,水流平静,此时红日刚刚跃上地平线,远树近林尽染,江上白雾未消,一片氤氲,阳光透入上层白雾,幻出奇彩,四人极目远望,望不出几丈。正思虑如何找到渡船,忽听自那彩雾深处,传来嘹亮的歌声,只听他唱的是“山坡羊”的曲儿: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春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那“山坡羊”小曲于宋代流传民间,大江南北皆唱,调子虽一,曲词却随人更改,惟语句大多俚俗,难入雅客之耳。
但慕容正听的这首曲子感叹世事功名,大有新意,殊非一般,心中暗呼奇怪,不知唱者乃何许人。正自拿不定主意要否出声招呼,只听那嘹亮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慕容正心道:“不错,什么帝王将相,都是害民恶物,天下太平时骄奢淫逸,横征暴敛,一到改朝换代,便刀兵烽火,荼毒人命,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害苦了的依然是老百姓。”想罢不由自主喝了声彩。
只听水声哗哗,舟楫咿呀,当是小舟逆水而行。慕容正有心一见唱曲人,便扬声叫道:“船家,在下有话说,可否将舟靠过来?”
只听迷雾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客官要乘船吗?”
林芬芳忙答道:“正是,船家快过来,多给些船钱与你。”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道:“多给倒不必,老朽驾舟,正是与人方便的。”说罢水声哗哗,渐行渐近,同时那个嘹亮的声音和着舟楫节拍,又唱了起来: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成败?陋巷箪瓢亦乐哉。贫,气不改,苦,志不改。”
这首小曲极赞粪土功名,山林野居之乐,可见唱者不是挂冠的文臣武将,便是归隐的武林高人。慕容正不由心中暗暗起了敬意,只听水声响亮,已近在三二丈之外。
这时日上一竿,江上迷雾渐渐消散,四人但见淡雾青烟当中一叶扁舟靠了过来,船首站了个持桨的老头。只见他白发如雪,挽一个髻,慈眉慧目,脸上皱纹密布,额下白须飘拂,但背不驼腰不弯,面色红润,双目有神,一身玄色短衫。
慕容正一见大喜,叫道:“老人家,原来是你。”
李芬芳亦喜得大叫:“老人家,咱们又见面了。”
原来昔日慕容正遭白衣无常暗算后,林芬芳救他至江边,乘的便是这老头的船,老头还指点林芬芳以千年温玉盘盛天下第一泉的泉水,解去了慕容正手上的毒,今日相见,自然都喜出望外。
一旁的冷面丐罗佛忽然高声叫道:“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