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倒算是个机变的,见了林海便行大礼,“这次能得皇上厚恩,多亏了姑父帮我说话,侄儿心里十分感激,以后还望姑父多多教导。”贾琏是真心感激林海,若非林海提点,家里怎么会想到还银子?若不是看在姑父的份上,自己哪能到户部任职?贾琏读书没天分,但脑子还是有的,并不认为皇上是看在自家面子上才赏了这么个实缺给自己,没看后面还银子的皇上也不过夸一句忠君而已嘛,自己着实捞了个大好处,其中定是林姑父出了力。
林海看着贾琏,文不成武不就,却是两府中唯一一个能跑腿办事的,心里不禁感叹外家没落,道:“你这官是皇上赏赐的,若有人说些酸话你也不必理会,往后只需勤于公务,你如今也是做官的人了,务必修身齐家,万不可肆意妄为,若叫我知道一丝不好,第一个不饶你,知道了?”
林海身居高位多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贾琏听了哪敢不应。想起当日贾敏未嫁时的光景,林海对这个侄儿到底多了一丝宽容,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办好了差事,看着我的面子也不会有人为难你,户部的事多,你又是新来的,有不懂的多学学方是正理,明日辰时你去户部报到,到时自有人安排你。”贾琏忙垂首应了。
这厢黛玉正陪着凤姐说话,贾琏得了官,凤姐自是喜气洋洋,跟黛玉说起这些日子因还银子闹出的趣事,一时又谈到之前被抄的两家,黛玉心中一动,想起前世凤姐管家,月钱总要拖个把月才放,如今自己管家,见识多了自然明白其中关窍,听凤姐说到此处,便接口道:“前儿听父亲说,那两家虽查出些不妥当,但皇恩浩荡,只下旨查封家产,贬为庶人的,谁知后面竟从当家奶奶屋子里查出几箱子票据,原来是那家奶奶偷偷在外头放印子钱,这些票据成了铁证,惹得龙颜大怒,这才一家子被流放了的,说来也是可叹,本来那当家奶奶也是因管家手中拮据方才铤而走险,谁知一朝事发,家中人人皆恨她入骨,她心灰意冷便一头撞死在牢里,只留下一双儿女,往后还不知要受多少磨搓呢。”
黛玉一面说,一面暗暗观察凤姐的神色,见她立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心里不免暗道凤姐糊涂,示意一旁的霍嬷嬷给凤姐添上新茶,霍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见黛玉这般暗示,换了茶也肃然道:“姑娘不知道,这放印子钱乃是犯了国法,重利盘剥,有损阴德,虽说读书人家不语怪力乱神,但阴司报应还是要顾忌的,咱们府上这般人家,万不可做这些罔顾人命的事。”
黛玉叹道:“嬷嬷说的是,咱们这样人家,钱多了也没甚意趣,不过是吃饭穿衣多了几分精致,便是钱少了也该思开源节流,置国法家规于不顾,视人命如草芥,一味贪财,说来竟也不值得可惜,那些公子小姐虽没做下这些事,但享用了家里带来的尊荣和富贵,如今一道获罪也算不得可怜了。”
霍嬷嬷看着黛玉神色微暗却并未怜悯,方笑道:“姑娘能这般想也是明白人了,我们女子虽不能如男子一般在朝堂上争荣夸耀,但后宅管好了,不给家中招惹祸事也是十分紧要的,妻贤夫祸少,说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么。”姑娘事事都好,就是心太软,如今总算是明白了,霍嬷嬷甚是欣慰。
凤姐听了主仆一席话,心头大骇,怪不得两家都抄了,只有一家流放,如今方知其中竟夹着这么一回事,不觉联想到自己身上,顿时如坠冷窟,虽着夹衣,却冒出一身冷汗。
黛玉见凤姐知道怕了,也便打住这个话题,太刻意了也不好,对着凤姐的异样只作不见,招呼凤姐喝茶,又说起谁家的花样子好看,哪家的首饰精致,凤姐哪里还有闲心听这些,也只勉强应对着。
待凤姐走后,霍嬷嬷方向黛玉道:“姑娘今日为何要说那些话,奴婢看琏二奶奶是个有主意的,未必听得进去呢。”凤姐放印子钱的事她也有几分知觉,但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