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林海写了书信,托昔日好友文华殿大学士张英教导皓玉,张英曾官至相位,去岁刚刚致仕,虽比林海大了二十来岁,然两人志趣相投,倒是结成至交好友,官场起伏,他落魄时林海并不似旁人一般远了他,他自是十分安慰,如今在家无聊,教导好友小儿也无不可,见了皓玉之后更觉惊喜,此子天资聪慧,好生教导,日后必成大器,是以更加用心了。贾母得知皓玉竟拜入张英门下求学,不禁起了心思,欲送宝玉一道,只尚未得机会开口,却见皓玉被夫子打肿了的左手,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眼,黛玉和皓玉在贾府已经生活了小半年,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皓玉要去张府读书,每日里还要练习骑射,兼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时间显得清瘦了不少,黛玉自是十分经心,每日变换着花样帮皓玉调养。她自己却是清闲不少,每日除了给贾母请安,便是和三春一处读书说笑,偶尔跟着李纨学学针线,到有大把时间研读医术了。只一件烦恼,宝玉每日总要往落英阁跑上两三回,虽多半都被霍嬷嬷等人挡了,然宝玉的性子最为古怪,黛玉今生已不大睬他了,他偏偏最愿意亲近黛玉,因他是贾母等人的心尖子,霍嬷嬷等人毕竟不好做的太过,只挡着不叫他进门,宝玉受阻,自然多向丫鬟抱怨那等婆子可恶之语,以致府中上下对黛玉颇有微词,而宝玉这般行事不忌,黛玉看在眼里,难免生厌,更盼着家去了。
京城的冬天来了,贾府里却渐渐传出了黛玉清高孤傲、目下无尘的流言来,落英阁的人自然也有所耳闻,都觉十分不忿,只得了黛玉的令不便理会罢了。黛玉何尝不知府中流言,只觉齿冷,命霍嬷嬷等使法子传给了鸳鸯,没两日那几个嘴碎的婆子便被打发出去了,却也仅仅如此。黛玉心中微哂,在外祖母心里,终究是府中的利益排在第一位,再怎么疼爱自己,终究也是有限的,前世不早已看清楚了么,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呢?上月贾元春晋了常在,自己的好二舅母又压过了外祖母一头,想到这里黛玉眸光一暗,这恐怕也是外祖母屡屡要把自己和宝玉凑对的缘故了,只是这般算计的亲情,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呢。
这日,黛玉和三春一起去给王夫人请安,正赶上周瑞家的来回话,原来是金陵薛家的人传话,薛姨妈等已行至张家口,一二天就能到京了。黛玉心中暗自思量,依前世所见,恐怕宝钗小选只是幌子,她一来,金玉良缘也就不远了。自从黛玉姐弟住进贾府,贾母的打算昭然若揭,王夫人就觉心中膈应,又因禁足一事更觉黛玉姐弟十分晦气,只是碍着贾母和贾政不敢表现出来。这回接到薛姨妈的信,实在高兴,一来姐妹俩多年未见,二来王夫人早就看中了妹妹家的女儿宝钗做自己的儿媳妇,虽未见过,但从往日去过薛府的心腹口中也知宝钗十分端庄大方,这下来了京城,一处住着更加亲近了,见了宝丫头,宝玉也不会整日围着黛玉转了。
果然两天后,闻得薛姨妈一家已至宁荣街,王夫人最是高兴,早早吩咐下人打开正门,还要黛玉姊妹和宝玉等前去迎接,见王夫人这般兴头,贾母心里就有些瞧不上,面上淡淡地对着邢夫人道:“看你弟妹真是高兴坏了,这姐妹多年不见,高兴也是应该的,快带着宝玉和三丫头去二门上去等着吧。”听了贾母的话,王夫人顿觉自己忘形了,也不敢说什么,只听邢夫人笑道:“可不是,弟妹今日的妆容打扮也很是不同呢,想是妹妹来了太过高兴的缘故。”原来王夫人素日崇尚朴素,最厌恶明艳的装扮,衣服也总是半新不旧的,今日却穿着绛色牡丹花样的旗装,头上也比平日多了许多金钗银饰,听邢夫人这么说,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勉强笑道:“叫嫂子见笑了。”又告了罪,便匆匆带着宝玉和探春前去迎客。不多时,王夫人等簇拥着薛姨妈和宝钗进来了,众人行礼坐定,贾母笑道:“姨太太这一路来辛苦了,这是宝钗吧,过来,我瞧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