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峙,此刻毕于封强忍着五脏六腑内扭曲的不适感, 手里枪口指着那人——他的生父。
毕于封几岁的时候就有异于同辈的思考意识, 因此当遭遇冷遇c拐卖c被辱一系列的事情时才显得那么愤怒和不公,一切悲剧的来源取决于这个男人。
若不是他,生母不会把他当作争宠的工具;若不是他, 督军夫人不会暗地里将他丢出府并拐卖, 从而遭受之后种种屈辱的事情
青年二十多年的人生里, 没有几个人对他抱有全然的善意。
除了那个女孩。
遇上厉安心是个意外, 却给了他向往光明的机会。
梅园这个局他布置了多年, 这些恶人本不需他亲自动手,但时局的变化与女孩的抉择给了他执行b计划的理由。亲自动手又如何,反噬又如何?
披上死神的外衣c挥舞镰刀,逐一收割掉那些罪孽深重的戏班人。正如当年对张三做的那样,青年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潜移默化催眠着老班长,只要稍加暗示——后者头脑混乱接收到指令就会下意识做到青年催眠所述之事:当众刺杀藤田大佐。
这样一来,整个戏班子的人也摘不下革命党的帽子。
远处交战的枪击声渐渐消减,他想着应该是谢修之他们暂时占据上风。不过待会儿就不一定了——若没想错, 厉楠安排好的救援军后备军团很快就会来到。
这男人, 始终有着两手准备。
毕于封望着他同时, 对面厉楠也在观察着青年:眉宇间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想及当年那个娇弱泪光涟涟看着他的女子,厉楠心里叹口气。
他知晓青年是他的孩子。
可他一贯冷清, 就是厉漠北这个继承人自己也没怎么关心过他的私生活。与正夫人的结合出自联姻利益的需求, 两人私下交流甚少, 上次宴会众目睽睽之下被曝出那种丑闻,厉楠也只是将对方禁足府上。当然,把她留着大有用处。
突然间督军眼神一凛,对面青年开枪了——却不是对他,而是他身后不远处躲藏的ri běn兵,那人惨叫一声倒下。
厉楠皱眉,自己大意了。
哪怕明面上他和ri běn军方存有合作,后者仍旧抱有顾忌及有机会就除去他的打算。
开枪后青年倒是没有再用枪指着他,看得出来前者受了不轻的内伤。厉楠挑眉:“你不杀我?”据他情报所知,青年和革命党派系关系不浅,而今日围剿的人马也有革命党的中层干部在内。
“是挺想一枪毙了你。”青年面色淡淡拭擦嘴角血丝,“你在我暗杀名单的醒目位置。”
“那为什么不动手?”
毕于封奇怪瞥他一眼,像没见过有人上赶着找死的。“如果你真的是卖国求荣的hàn jiān,那么一万个你也是该死的。”原本他也是这么以为的,外面人谁不知厉楠和ri běn人交好,娘家也是亲日派人士。
可就在某次他蓄意闯入厉楠的书房,破解保险箱的密码后,很多事情有了反转的解释——例如,厉楠只是假意和ri běn人合作,明面上保持友好关系,暗地里挖了无数坑等ri běn人跳;又比如签订银行借款协议后,ri běn军方将得到厉家军这边有关江北江南十六省的军事情报——一旦ri běn人信了假的情报,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前线和敌后统一战线狂风暴雨般的回击。
厉楠现时所做的种种,不过是为了迷惑ri běn军方而作的铺垫。
既然知道了对方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那么就没什么好撕的了。
毕于封把枪插回枪套,里面仅剩一颗子弹,必要时候他想把它留给自己。
厉楠深深看着他,显然青年知晓内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