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畏缩缩中,带着笑跨进了家门。
红漆大门发出闷响,一进,二进,三进院子,也落了锁。
今晚王家又是人人自危的无眠之夜了。
风铃独坐在院,慵懒提不起精神。
思绪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颓然坐倒,无意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头青丝垂在腰际,像是怎么也梳不完似的。
门被推开,丝绦走了进来。
风铃一惊,站起相迎:“丝绦妈妈怎的来了?”
“快准备一下呢。等一会悦王千岁就要到你楼里来了。前几天把人家推出去,若今天不留住了,你的分例银子可要翻倍jiāo给我。”丝绦与夜间的北音截然不同,一口软软的温江话。
风铃见过了悦王一次,感觉并不像是目标中的人,也就不愿再见,眼珠一转,换了副委屈表情:“妈妈,不是孩儿不想做这单,这……我上次接待王大人,身上还没好,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再说了,人家千岁娘娘在京城里什么没见过,怎么会稀罕我这样的贱骨头,您还管我要什么分例,我不赔钱就不错了……唉,真是可怜啊……”说到最后,都拿着手绢掩着脸了。
丝绦冷笑道:“风铃,你这些手段哟,老娘提起都不稀罕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怎么坐到这个七花魁最末的jiāo椅的。人家鹭鸶舞姿绝世,碧荷琴音绕梁,这是资质,自不用说,那玉珏和满庭芳,跟客人说几句话,就能说得人家捧来银子。更别说人家狸奴那身媚骨,让人看了就酥了。醇儿又天生贵气,不输王孙贵族人家的少爷。你没色没艺,能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一手好活计能伺候客人?要说你那时候在楼里面,那么多最底层的小窑官儿,就数你能放得开,什么活都干。说句不中听的,你这个花魁,是裙子底下爬过来的。妈妈也看在眼里,但是别人怎么看呢?另外六个人可从来看你不起。话也不会说,没什么讨喜的本事,更不会斯文度日,你这点伺候女人的手法儿要是再退了功夫,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本来你已经不小了,我看你是人大心大,连贵客都敢挑,当心将来在这柳树下死了,被柳树吃个尸骨无存。”
丝绦说几句,风铃的脸色就沉重几分。他实在不愿意去回忆自己的过去,也不愿意去想想自己的将来。他毫无傍身之能,又是无法自赎的官伎,户部的册子里,他的名字已经盖上了“伎”印,记上了花名。
到底活下来是为什么?努力地活是为什么?
为什么想死的念头总是短暂,为什么心里总是强烈地想要活下去?
难道真的没有了廉耻,没有了以前坚持的任何事,难道就这样变成肮脏的东西么?
他闭了眼,叹了口气:“妈妈别说了,我尽知道了,这就沐浴更衣准备着,妈妈去回了贵客吧。”
丝绦笑道:“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转身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人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胜过日光三分。
风铃不到二十,正是刚长了身体、最瘦削的时候,下颔棱角方直,脸孔也清瘦。虽然有些挂着伤,但毕竟贵客在前,还是不得不在灯下见了礼。
雪瑶细细打量他,眼光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却也不带情绪,像要看穿了他,看到骨子里去。
风铃被这种眼神看得心里不安。
他刚挨过王县尹的折磨没两天,身上散瘀,疼得厉害,料想悦王若见了他身子,少不得扫兴,或者……她也是王县尹的同道,只是更狠更绝?
他赔着笑,大着胆子凑上来:“娘娘可是那天没让我伺候,心里有缺憾?那咱们赶紧的呀。”一手扯了雪瑶的袖子,慢慢隔着摸去。十指尖细,柔弱无骨,袖中弥漫着清雅的香味,有几分庄重,与青楼内的甜香气味不同。
雪瑶折扇合起,推开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