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一紧,有如骨鲠在喉。
流霜?这些年来,朕与她应有共识,只是互相没说出口罢了。在这不上不下的时节,她来做什么?
沉吟间,笔尖朱砂墨滑落一滴,正滴在那份奏章两行之间。
半云恰在此时回神,也不加犹豫,看了一看旁边文字,以那墨迹为起笔,写了句眉批,才搁下笔来:“将奏章搬走,设座,宣善王。”
鹦哥招了招手,身后宫女们鱼贯而入,迅速做完准备,退回门口。鹦哥唱报:“皇上有命,宣善王觐见”
半云稍稍提了一把本就耸立的衣领,又将手指轻轻抚了抚头上发髻,挺直了脊背。抬起头之际,方才那副稍有忧虑的神情一扫而空。
这便是身为一国的皇帝用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和威严,此刻,便像日月的光辉一般,横扫过整个御书房。
此时,门外施然走来的,便是多年未正面相见的善王陈流霜。
今日乃是重阳佳节,善王发髻之上,除了钗笄步摇之类的常规簪饰外,又在左边簪了一朵明黄色的菊花,半开还羞,正合当时。
尽管年已半百,流霜眼角边皱纹却极少极浅,敷了层薄粉,便彻底消失不见了;鬓发仍不见霜色,双眉如旧时常见那般淡淡扫了一遭;只是唇脂颜色,不若当年所爱那一点嫣红,已经改了绛红色,却也只是薄薄染了一层。一眼望去,只觉得今时今日,故人添了几分不同于当年的雍容。
半云目光不转,望着她从容进御书房来。
看她步履稳重,一双步云登天锦鞋一尘不染,从容跨过门槛。身上穿一袭青莲长衫,做万波潮涌图案;披一条蛋青丝帛,随着步子扬起边角。走进几步之后,方停了步伐,蛋青百褶衬裙从衫子下流出一段,直盖住那双锦鞋。
流霜双手拢袖,微微一躬:“臣妹见过皇姐,愿玉体金安。”形态与当年并无剧变,只是时光已去,物是人非。
皇家姐妹,以当今皇上最大,是以流霜年长却为妹,半云年轻却为姐。
半云受此常礼,心中凝定,面上露出常见的微笑,开口道:“坐。”
流霜嘴角微翘,谢恩告座,便坐下来,将一手搭在椅子把手,正如访客串门一般,从容若定。
鹦哥低头进书房,奉了茶盏放在座旁,默默低头退了出去。
半云心中不明她来意,此刻方开口道:“霜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流霜听言,嘴角再翘了翘,也是面上挂着微笑。她面上带了这样的表情,显得与半云极其肖似。笑了一笑,便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只因妹妹最近身子消乏,要向皇姐讨一个人。”
半云听如此说,玲珑心窍一转,心中浮出一件事来,却仍笑容不改:“要讨哪个?”
流霜收敛笑容,道:“需是我家玉昌郡主之师,御医所正三品大夫郑华铭,才可疗得妹妹这场微恙。”
半云额角一根细细的筋脉突突地跳了跳,只觉得眼前似有一息的眩晕,但表面仍是平静无波,微笑道:“区区医官,妹妹要去了又有什么打紧?这便领去。”
流霜淡然道:“本也没有这样急,只是此疾虽不动筋骨,却也要依天时而行,故此不可耽搁。等妹妹痊愈之后,再亲带郑大夫来向皇姐报喜。”
半云眼神一敛:“如能医得妹妹无恙,也是她生来之福庇了。”
流霜慢慢地闭上了双眼,长纳一段气,眼珠在眼皮之下轻轻滚动一遭,又慢慢将一双妙目睁开,整个面庞之上,再无一丝轻松情态,变得庄重肃穆。离座而起,走在房间正中,向半云拱起双手,一个深躬,双袖过头。
半云顿有所感,目光迥然,也肃穆地受了这礼。
流霜朗声道:“臣,善王陈流霜,恭祝吾皇福泽长庇,恭祝太子万福金安。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