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只得颤颤放下些重量,脚趾酸软无力。
风还是轻轻吹着,蔷薇清香,草木挨擦,更漏点点,一切毫无变化。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又仿佛在流动着,只有高晟自己jiāo替缓解着脚趾和手臂的压力,才能感觉到此刻已非方才。
过了不知多久,高晟已经不确定是自己意识变得缓慢,是时间缓慢,还是那更漏确实滴水很慢,他开始下意识地数着水滴声。
一点,一滴,到了约莫三百之数,他晃了一下神,忘记究竟是多少数目。
愣怔之间,有轻盈的脚步走近。高晟马上愤怒地叫喊起来:“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有种放开我!”
散功丸的效力依然,他丹田之中内息轶散,叫喊声也没了底气,单薄得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又好笑。
来的人显然是女子,却生得挺高,力气也大,视高晟的叫喊为耳边风,也将他的挣扎轻松化解,把他绑在一起的手从吊钩上取下,检查一番肩膀的关节,还在他颈边从风池到肩并的一路穴位上滴了些热辣辣的yào油,推拿一番。
高晟脚下无力,腹中又空,挣扎一阵无果,只得放弃,靠在那女子身上休息。
那女子倒也毫不在意,手里工作不停。推拿完后拿湿布擦净了手,喂了他一些酱渍的萝卜,一小碗甜丝丝的粳米粥,又将他重新吊了回去,轻盈地离开。
她全程一言不发,倒也细致精到。
只是高晟的境遇又回到了起点。
微风,花香,草叶声响,更漏水滴……
渐渐地,他有些困倦,刚一打盹,身子便沉下去,又将胳膊扯得难过,只好稍作调整。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意识有时模糊,有时清楚。
那女子再来为他松缓的时候,他已经乖顺多了,还靠在她身上打了个盹。尚未休息够便又被叫醒,吃了菜和粥,又重新被吊了回去。
那女子又来,高晟便可怜兮兮地求恳道:“从这次起,能不能先吃东西,再按肩膀?”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真的拿起粥碗,高晟吃了这餐便倚在她身边由她施为,心里竟然浮上些感动来。
再重复下去,又是一个轮回。
不知道又轮换几番,高晟就对风和花香习惯了,他开始注意到新的细节,清醒之时,也能集中精力数更漏,倒也数得漏滴七百二十下,那女子便会出现一次,他会吃到六小块酱渍萝卜,十二勺粳米甜粥。
他神色渐渐麻木起来,脑海中只有无休无止的水滴声。
从思绪纷乱到自暴自弃,最后彻底地无所谓了。
寿王芝瑶嘴角泛起微笑。
她就在高晟的一墙之隔,从未远离,透过密室墙上的水晶窗子,把高晟尽收眼底。距离之近,看得到他面孔上每个表情细节。
她只当看戏一般,放下茶盏,又拿起一把瓜子闲闲地磕着,唇齿之间咔咔地脆响,丝毫不用屏声静气,高晟那边却完全听不见。
她们所处的这处无名小院朴实无华,在雕梁画栋、五彩斑斓的寿王府深处,显得静默疏离。
小院之内的玄机乃是白家机关术。这里一桌一椅无不构思精妙,一阶一室集白家巧匠建造技艺之大成。这座小院,才是寿王府的核心中枢。
这小院刚建成之时,还是贺翎立国之初,寿王府整个风格也很低调,不若现在这样华丽。后来国力渐强,寿王府中几经修葺,也显出堂皇气象,只是这小院中的秘密除了工部的白家机关师之外,不能为外人道也,若有保养,只是请了白家巧匠来处理。
前任寿王溯影的侍君、芝瑶的生父李氏嫁入寿王府时,赞这无名小院清雅宜人,便亲手种了棵蔷薇,由着它爬了满墙。寿王府上下皆改了口,原先叫无名院,现下叫了蔷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