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童颜下出了这局棋。
谷元元这时候终于醒了过来,看着四周的动静,有些茫然问道:“结果出来了?谁赢了?”
不等别人回答,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谁能赢他们啊”
他这时候的神思有些恍惚,心里却有个确定的想法。
井九与童颜这样的人在棋盘上是不可战胜的。
童颜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很木然,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井九还是那般平静,似乎并没有把这当成太重要的事情。
注意到这些细节,白早眼里露出一抹异色,然后有些意外地发现,果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白早身边的中州派弟子们很是失落,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童颜师兄会输。
然而棋盘上的胜负是那样的明确,师兄已经放下了那颗白棋。
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就是输了。
向晚书最难过。
名义上他是童颜的师弟,事实上,无论修行还是棋道,他都是童颜亲手教出来的。
师兄输了,这让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他想起一年前的海州城。
在那一次的四海宴上,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引来了那个戴着笠帽的少女的反驳。
为何会有这样一局棋?应该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想到这点,他觉得好生抱歉,更加难过,下意识里向某处望了过去。
赵腊月站在那里。
她的视线落在亭子里。
向晚书知道,她肯定是在看井九。
她鬓角微湿,微微笑着。
梨花带雨,令人怜惜。
梨涡浅笑,又怎能不令人喜爱?
向晚书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仰慕,看到了亲近。
他更难过了。
除了赵腊月,还有很多人在看着井九。
他静静坐着,神情淡然,微湿的黑发看似有些凌乱,却让他的容颜别添了一种美感,仿佛仙人。
人们生出一种感觉。
他坐在这里,却在尘世之外。
童颜起身,走到栏边。
他望向山外风景,静静看了会儿。
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仰起头来。
闭着眼睛,自然不是眼高于顶。
他的眉毛有些稀疏。
雨水慢慢淌了下来,滑过他的眼角与略显苍白的稚嫩面庞。
人们的视线从井九身上移开,看着童颜的背影,沉默不语。
童颜输了,但下出令天地变色的棋局,他值得任何人的尊敬。
人们等着他会说些什么。
今天的棋局,注定会成为历史上最著名、最传奇的棋局。
这时候他与井九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会被记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童颜终于开口说话。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睁眼,没有音调起伏的语句从双唇里说出来,带着难以形容的生硬感觉。
“能下出这样的一局棋,此生已无遗憾,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
听到这句话,众人生出很多敬佩。
不愧是童颜公子,风度与胸怀皆在,对棋道的热爱与尊敬还是那样令人心折。
但人们没有想到,童颜想说的话在后面。
“可是怎么能满足呢?”
童颜的声音极难察觉的微颤起来。
那里面蕴藏着用极大毅力压抑住的痛苦。
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我还是输了啊。”
(写的时候想起费德勒与纳豆那年温网五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