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水枭和赫连孤川的事情对薛绍而言,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插曲”。在最大程度确保了家人的安全之后,薛绍继续过着他的“皇宫c官署c家”的三点一线式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种按部就班的程序化工作节奏,比起军营里的紧张严肃来说,其实可以用松散和闲淡来形容,但这恰恰也是薛绍最不适应的地方。
每当薛绍端坐在宽敞大气的官署里,听那些属下谦卑恭顺的汇报工作的时候,薛绍总感觉心里空虚骨头发痒,浑身上下使不完的旺盛精力都不知道该要如何发泄,这让他憋得相当难受。回到了家里,如果薛绍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仆婢们都会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仿佛对于他们来说,把薛绍伺候得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今生所能获得的最大|荣耀。
总之,属于驸马的奢华而闲适的生活和洛阳城里的花团锦簇歌舞升平,对于刚刚在外征战了几年的薛绍来说,就如同是一张紧缚在身上的渔网。挣不脱甩不掉,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初薛绍以为,自己这是“贱”的。
后来薛绍得出一个结论,这都是给“闲”的。
以往在外带兵时,全军上下千万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希望自己给他们发饷吃饭,带他们训练劳作,率领他们冲锋陷阵赢得胜利。一个要为千万人的生死存亡负责的人,他每天只有忙不完的事情,哪怕坐了下来脑子里面也时刻都在高速运转,“清闲”这种事情绝对是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现在薛绍归朝做了官,乍一看起来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总揽全国的军务与国防,应该会相当忙碌。但实际上,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做的事情是少之又少,顶多只有百分之一的重要事情需要他点一下头。而这百分之一的事情,其中至少还有超过一半的是上报阁部宰相们集体会商之后得出结论,薛绍所要做的就是汇报请示,然后依照上面的指示给下面下达命令。余下的,都由薛绍的属下给办了。
所以有时候薛绍就会有一种错觉,在没有突发事件的时候,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换个傻子上来也能做得。
神都洛阳,这里有一台精密到令人发指的国家机器,每天都在周而复始毫厘不爽的井然运作。薛绍,顶多只能算是这部机器上的一颗,比较显眼的螺丝钉。
于是,闲得发慌的薛尚书决定找点事情来做。在萧至忠的提醒之下,他想到了搁置已久的清水衙门——讲武院。
讲武院曾经辉煌过,那是在长安,先帝李治还在世的时候。当时由于二圣都想让自己最大程度的控制北衙禁军,于是就有了北衙讲武和讲武院的堀起。后来薛绍离开了北衙,小小的一个萧至忠当然没有薛绍那么强的后|台和手腕去影响和控制整个北衙禁军,于是它不可避免的没落了。最终它变成了一个穷酸小学堂,只能培养出几个读懂蓝田秘码的书令使。
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的薛绍,却想让讲武院焕发第二春。说重现辉煌有些保守丧志,薛绍想把它建成中国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军校!
但是薛绍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如果走正常程序向上汇报请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现在的凤阁鸾台政事堂里已经没有了裴炎,但却有了两个比裴炎更加仇视自己的家伙,武攸宁和武承嗣。
薛绍更加清楚,虽然这两个“宰相”对于治国理政是百无一能,但是下绊使坏的排挤政敌却是岗岗的牛逼。现如今,同为政事堂宰相的岑长倩c魏玄同c刘齐贤和刘袆之等人,有事他们干有麻烦也是他们顶黑锅。武攸宁和武承嗣所要做的,就是每天打扮得像个衣冠禽~兽的端坐在政事堂里,好好的演他们的泥胎菩萨。偶尔在一些重要的问题上,他们就会向上请示武则天,然后再不计后果不择手断的将武则天的意思完美贯彻和深彻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