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祁渊还要小上一岁,还要等祁渊今夜巫启完,他才会被部族冠以“祁”姓,也是从那时起,他才算得上是一个有名有性的惠水螣蛇部族人。
毕竟,这个年代,幼童的夭折率还是太高了,部族也是不得以才为之。
阿巧便是那个曾对祁渊说“我也变得和你一样了!”的孩子,六岁丧父,其母改嫁后便一直处于尴尬的游离位置,特别是在其母又为他添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后,他便更尴尬了。
索性他并非自艾自怜的性子,天生便带有的那份韧性让他一边接受着母亲零零碎碎的食物援助,一边独居在他阿爹给他留下的莺舍。
伤口独舐,悲痛自决,冬季独自蜷缩在没有火盆取暖的莺舍一角,瑟瑟发抖却不愿哀怜一声。夏季独跃于树丛之间,捕斑鸠,抓野雉,淋尽风雨。
甚至有一次,他从十丈巨木顶端被大鸟啄下,腿骨尽折,却不呼救,匍匐进一狭仄树穴,靠腐木做食,吸藤汁为液,硬生生在那逼仄树穴中熬过一周,还为自己的骨折做了简单处理。
甚至是直到那一天祁渊追讹兽途经树穴,被讹兽灵光的鼻子发现端倪后,才将其救起,将送其回莺舍,却十天半个月的直到他腿骨愈合了都未曾见到那为他送食的母亲。
阿巧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什么,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奢求过什么。
如果说因同病相怜而导致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也能被称之为朋友的话,那阿巧便是祁渊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但他们往往都独处着,不曾相伴也不曾相闹。
他们,就像是那部族中离索的孤狼,只有在特定的时季才会被召集,才会遇在一起,才会寒暄,才会在战斗需要的时候将后背相托相依。
而若时季过去,他们还是不交汇的两条孤线,都是一个人默默忍受着独处的孤寂,或许便是独处久了,就有些舍不得了吧1!
阿巧一身宽垮的兽皮,适合腾跃,奔跑,却不适宜参加今天的祭祀。但显然,阿巧是没有这个觉悟的,仍是骑坐在树梢上,背倚树干,同样啃着果子,却与树下的少年静默无言。
他们,守着这份彼此的默契相伴一会儿便好,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没有寒暄,也无需寒暄。更无须矫情的抱团取暖。
因为他们都认同同一件事,他们都是吃肉的狼,历经磨难的他们便不会再被磨难打败。
所有的寒暄都不过是祭祖礼的开幕小典,待真正的重点c大头,阿公出来后,所有的人都安静了起来。
孩童缓缓挪回了因追逐而偏离的位置,妇人不舍的放下别人身上光鲜的毛羽站定,而阿巧呢?无论他是有多桀骜和不羁,对祖先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束缚着他从树上跳下来,进入队伍中,站在了外围老远老远的地方。
这便是规矩,是祁渊异常愤恨,甚至不时妄想打破却最终还是屈服的规矩。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却让人不得不遵从的规矩。
规矩决定了身为即将巫启稚子的祁渊要站在前列的,却也同样剥夺了祁渊视作兄弟的讹兽站在前方,不,甚至是出席这场祭祀的资格。
讹兽在甩开一众孩子们之后也终是因为规矩被祁渊甩开,神情落寞的卧在了阿巧的身旁。而这,便是之前祁渊撇下一众小屁孩儿去单独找阿巧的原因。
祁渊和阿巧的关系很微妙,虽说是有过命的交情,可两人一个从没想过拿它以做要挟,一个也好似全无谢意。
就似淡交如水一样,两人相处平平,可一旦谁有了什么事,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对方,也第一时间就会去麻烦对方,毫不犹豫的,就好似从没有考虑过对方是否会拒绝。
而事实却也是两人也从没有让对方失望过,比如祁渊作饵的肉,比如阿巧受伤不得动弹之时祁渊送去的肉,送去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