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吊在树上,慕轻寒也能感觉到,有一种低沉而又绵长的声音,自地底而来,穿透水面,穿透空气,使得大地都在颤抖。
咚!咚咚!!咚!!!
终于,眼前的水面上泛起一层冰屑般的细雾。
慕轻寒几乎忘记身上的寒冷和疼痛,她抬眼望去,只见水面之下,像有什么翻涌搅动。忽然,有一道凄冷的白光自下而上劈砍而起,把广阔汹涌的湖水劈做两半。那道白光消失在天际的同时,又有一道再次涌起,这一次,想要再次合为一体的湖水往两边奔涌而逝,似乎对这白色的寒光避之唯恐不及。湖水之底,水壁间隙之中,有一道影子,渐渐浮现。
那是手持长剑的楴白,天族的楴白。
他如同劈开幽冥地狱的神祇,一步一步,自湖底漫步而来。
随着他的步子,不住颤抖着的,是周天的植物鸟兽,和已经忘记逃命的白芷王们。
楴白停在不远处,慕轻寒第一次看到他的剑,原来一直藏在袖中会消失不见的,竟然是这一把长剑吗?
然而她已顾不得高兴,这些白芷王虽然犹自颤抖,但是举刀在她脖颈之上的那个,却没有放下手中唯一的筹码。
“再进一步!你就只得到她的头颅!”这白芷王不是阿因,嗓子里透着嘶哑。
楴白的眸子里透着深不见底的冷意和愤怒,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我还会得到你的头颅。”
听闻这话,那白芷王的手抖了一下,慕轻寒感觉脖子上一疼,有温热的血流入被湖水湿透的衣领。一股腥咸之味瞬间袭来。
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体内冰冷的力量突然暴怒般,在五脏六腑挣扎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自她的额头向下,那微不可查的星芒般的暖意,突然席卷而下,以一种微弱,却不容妥协的力量,迅速把那股冷意推入角落。
一阵撕裂心腹的疼痛感传来,慕轻寒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
随着她痛到力竭的呼喊,她感觉到体内撕咬着的力量,突然似乎已不受她的骨肉控制,从她的身体内部,白色或者黑色的颜色,风暴般冲出体外!只在一瞬之间,周围的一切便被这势不可挡的力量碾成碎片,缠绕着慕轻寒的藤蔓纷纷断裂,然而她整个人却凝固在半空中,似风暴的中心,岿然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慕轻寒呆立在半空中,身体内空虚如蝉蜕。减缓的疼痛感让她吁了口气,于此同时,她看到那些或站或蹲在树上的白芷王,身上竟全都染上了白色的火焰。他们面容狰狞却震惊异常地,看着慕轻寒。然而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不能挪动,在火焰的焚化中迅速化为飞灰。
怎么——会这样?
不等她惊讶自己怎么还在半空中,从她体内逃去的黑白两种颜色突然从白芷王身上碾压而过,从四面八方而来,涌进她的胸膛。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被推搡得剧烈摇摆,等到这些拥有颜色的力量终于消失在她体内。那种蚀人心魂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不见。有一种温和的,柔软却又坚定的力量,填满了她的四肢百骸。
然后她整个人,从高空跌落而下。
“慕轻寒!”
是谁的声音?遥远而又真实?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楴白飞身前来,把自己揽在怀中,御风而下。他的脸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她看见他眼中有一缕红色一闪而逝,像流星的影子,不留一丝痕迹。
终于死不了了吧。她想。
虽然周身困乏,但是她却觉得灵台清明,混沌已除。而且,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手脚。得到身体控制权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楴白推开。
楴白却不由分说把她放在地上,下一秒钟,手指就搭上了她的手腕。
“你干嘛?”慕轻寒慌张间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