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柳自内出来，前堂的门前，一个银灰色衣袍的男子背对着她站着。

    允柳缓缓走过去，“少爷！”

    那男子微微侧头，既而转过身来，正是季叶。

    允柳微笑站定，握紧那扇子，“少爷，多年不见，你没变。”

    “我听过很多人说你的名声，也看过很多人从迷山带回的画，见过了所有伊人醉的姑娘的画像，却独独没见过作画之人。我知道是你，你从不为自己作画。”季叶看着她，神色和声音都相当温柔而冷静。

    允柳低头，“六年不见，少爷过得可好？”

    “果果去世，我没回来，你也没到名京，我知道你伤了心。”季叶答非所问。

    “允柳和xiǎ一 jiě自小就交好，允柳只是不明白，名京第一才女比亲èi èi还重要吗？为了娶她，值得连为亲èi èi送葬都不来吗？”允柳握着那扇子，用力得指尖都发白了。

    “柳儿，我是季家长子，那时已二十二岁，同龄的男子早已娶妻生子。柳霞与我门当户对，更何况，父亲本就不同意你做我的正妻。父亲答应，只要我娶柳霞为妻，生下一儿半女，我就可以娶你过门，我才答应下的。”季叶皱了眉，淡淡解释道。

    允柳始终低着头，“少爷不必向我解释。在季家，我本就是个丫鬟，四年前被遣散。如今我是伊人醉的姑娘，和少爷就更没有什么瓜葛了。少爷又何需向我解释？”

    季叶不言语，直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用力地抱着。

    允柳侧头靠在他怀中，“果果才刚嫁到夫家两年便丧了夫，好不容易熬过了丧孝期，却就那么走了。从小到大，你最疼她，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看看？你是季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我不过就是一个落破女子，哪怕晋家东山再起，我依然配不上你。季叶，你娶了柳霞，你要我做妾。我不要重蹈我母亲的覆辙，我不要一辈子忍气吞声。我在伊人醉很好，至少不会像在季家和晋家时那样低人一等。”

    季叶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

    允柳转过脸，“可以告诉我，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吗？我想知道，是谁让你有了资格娶我的。”

    季叶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你终究是怨了我。是个女孩，叫季思盼，刚刚满月。”

    允柳看向他，“季思盼？季思盼！思念，盼望。”

    季叶知道她明白他女儿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你总是克制着自己的一切，举止，情绪，感情。你不会放下季家的所有带我逃离是非，你爱我爱得那么理智，需要在季家和我之间权衡。”允柳转过身背对着他，拼命忍着哽咽。

    “季叶，你说等你壮大了季家就娶我，我等了。你说等你在名京安顿好就娶我，我等了。你说等我陪果果服完丧就娶我，我等了。可我等来的，是果果病逝时，你在名京与别的女子大婚。季叶，如果你和那女子没有季思盼，我仍会等你，等你掌握了季家的实权，休了她来娶我。可是季叶，那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该承担我们这些大人的错。怪只怪，我们有缘无分。是我太贪心了。”允柳摇头。

    良久，季叶一手轻轻执起她的一缕发，“柳儿，再为我画一幅画吧！”

    允柳深深呼吸，微微昂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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