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安静地在铁路上驶过,一尾一尾的阳光洒进车厢,照着坐在末尾的,那个年轻僧人,他带着耳机,侧头看着窗外,长长的睫毛像这个时节鸟儿新生的绒毛般,慢慢扑闪。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时光仿佛午后的日光中浮动的纤尘一般静谧而慵懒。它快的像白驹过隙?不对,时间此刻其实更像是一匹白色的海马,静谧地溺死在褐色的钟楼上。
窗外是人间初春的模样,裸露的冻土仿佛铜像的肌肤,外面远远地飘着雪,青青的草原上还牧着牛羊,它们远行着,像没有止境的白色忧伤。
申公豹带着金蝉子飞过沙漠直到拉萨,在铁路上站定,用幻术避过所有的人间记录,偷偷取出了金蝉子怀中的白色纸鹤,轻念咒语,于是白色的钢铁巨龙——仙班列车再次浮现,带着他们顺着轨道,慢悠悠地前进。
要去哪?金蝉子不知道,也不关心,他心里空空的,那就什么也不想,长长的白色耳机线绕过领口滑进他自己缝在胸口的暗袋里,连着p3,他并没有点一首诵经歌,而是放了首周承林喜欢的那时人间很流行的音乐。列车好像连上了人间的无线电,挂在中央的小车载彩电吱吱喳喳响了一会儿就开始播放一些搞笑的相声,满车厢的欢笑与喝彩。
这里是人间界,庚辰年。
“喂。”坐在他对面,同样望着窗外的申公豹缓缓抱着双臂,他的瞳仁并不是战斗时残忍而绚丽的血红色,而是有些淡的c琉璃一般的栗色,他把嘴埋在胳膊下,像猫一样,声音闷闷地,长长的黑袍中有着一双素白的手,指节分明,修长而有力,“你恨我么?”
“不恨。”金蝉子微微闭上了眼,声音平淡。
“那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不想。”
“嗯。”
金蝉子忽然睁开了眼,思考了片刻,看着申公豹,说:“你们最初的目标就是我?”
“为什么说是你们。”申公豹直起腰,微微颔首,双手依然合抱在窗台上,像是认真听课的学生,微微偏着脑袋看向金蝉子。
“丑角跟周老也是和你一起的吧。”金蝉子道。
“小和尚你真聪明,确实,我们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似乎刚刚灵魂没有追上列车的速度,申公豹才显得那么安静,此时他笑了一声,心理的防御自然而然层层叠叠的垒砌,脸上那挂着不可一世的c有些温暖又有些坏坏的笑,“周老跟丑角并不是我的同谋啊,他们只是和我目的相同罢了,老实说他们是好人,而‘那个人’这种烈度的爆发,恐怕也与真正的暴走不远了,虽说山人舍弃生命劈出了那开天辟地的一斧,但是能否将他重伤还是未知数,而丑角与周老,拼死也只能封印他一年左右。”
“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申公豹摇了摇头,眉眼低垂,悠长地吐了口气:“自从我踏入弱水河东的那一瞬间,一切都与我的计划偏离了,除了两件事,就是下沉地狱旁的百里空间将你引来,和在天庭里盗取「天国」,并在你体内种下「天国」的种子这两件事。”
金蝉子一点也不讶异,只是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将在战斗中捻断绳线的九颗佛珠穿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在派遣队列之中?”
申公豹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灵山那老秃驴亲自把这次的任务交给你的吧。”申公豹瞟了一眼金蝉子,见他毫无反应,就继续说下去,“灵山人心叵测,但是就我一口之言恐难服你,所以我不多说,等日后你亲身经历过后自行体悟。”
“另外「天国」在你体内需要极长的时间融合,融合所需的时间,大约也是一年,它刚刚进入你体内的时候,你还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释放「闇蝉」,现在,嘿,恐怕佛道术法用的都很费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