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丁把初雨带到了东苑一个偏僻的房间里,初雨惊诧地发现面前不只是澹台立人一个在场,长老当中最位高权重的三人都在她面前坐着,澹台立人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坐在他左右两边,一个翻着账本,一个把玩着一只紫砂茶壶,都没正眼看初雨。
她家少爷之前的猜疑和喜怒无常都是情有可原的,海晏河清馆十四年来不过她们两个丫头照顾着饮食起居,几乎与世隔绝,现在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竟然出动了族长和两大长老来亲自审讯她们两个小丫头。
澹台立人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他已经年近八十,脸上的皮肤已然干枯萎缩,布满了深刻的皱纹,沟壑分布广泛,眼皮耷拉在浑浊的眼珠上方,眉毛都已经变成了跟头发一样的白色。
初雨心里一紧,额头碰着地板,一点也不敢抬起来:“婢子谢过老太爷关心。”
“回老太爷的话,今年十五了。”
初雨心道,开始了?
澹台立人“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有人送了茶来,他便拿起一杯细细品过了,初雨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想这老头子莫不是睡着了?还是在数杯里有多少片茶叶?
“少爷的伤势已经痊愈了,现在身体已经无恙。”
澹台立人应得漫不经心,初雨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二时镜呢?”
她只是负责将书房的摆设打扫干净,偶尔帮忙整理整理书籍而已,具体每件东西叫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十二时镜她看过很多次,却从来不知道叫什么,也自然无从了解它有什么玄机。
可笑初雨和澹台照互相猜忌冷战许久,真正的暗线竟然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初云。
初雨咬着牙根,继续听初云跟澹台立人的对话。
“不知道,平日少爷是随身放着的,昨晚没见他拿出来,许是不见了。”
“少爷话少,没提过。”
澹台立人又是许久没说话,初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会被问到什么事,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初云停顿了片刻道:“经常做噩梦,晚上要叫人。”
“知道做什么噩梦吗?”
澹台立人问了些日常的琐事便不再问了,初云有问有答,只是有的说真话,有的说假话,半真半假,若不是初雨也日夜侍奉在侧,肯定全都信以为真。
初雨知道肯定是她家少爷从中斡旋过了,她们两个才得以重新回到海晏河清馆,这些天她一直一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虽然说不上暗无天日,也着实光线不足,她出门那天是个大晴天的下午,阳光猛地照在她眼睛里,刺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初雨觉得自己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凉呼呼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初云的手。
这几天她想得很清楚,不管初云到底初云是因为什么目的靠近他们的,前几天她为澹台照说的谎已经足够赢得她的信任了。
她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但是她生怕隔墙有耳,最后说出口的就是这样一句,初云明显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轻声说:“好,我们帮他找。”
她认得出自家少爷手里的灯笼是他们过年时才会用到的,平常她拿出来看看都会被少爷说太过精细伺候不起,让她赶紧收起来,而现在她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人颤颤巍巍地提着一盏灯,向上探着身子挂着另一盏。
余现身形明显凝固了一下。
“哦,忘了。”
余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暖意。
初雨回头看那两个人,脸色都非常平静,就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好像余现说的只是“帮我收拾一下”而已,她猜到少爷对初云已经产生了怀疑,但她还没来得及把当天的事情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