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现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个清晨,不知道过了几天,他扭头一看床头,一面镜子就在他枕头边上放着,正是那面十二时镜。
“少爷你醒啦?”
“老太爷放的,他说这镜子辟邪,本来就是给您护身用的,还骂我们说呢,怎么没放在你身边。”
为什么?他现在三魂不稳,七魄不定,澹台家是巫族,肯定知道这一点,还让他随身带着镜子?害他吗?
余现没享受过什么亲情,但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他的朋友不多,室友赵二民是个二愣子,心眼实在神经又粗,他女朋友也是个说一不二的豪爽女生,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他很自在,现在他真心实意地开始思念赵二民和小琪了,有点后悔改了初云的名字。
他头一次觉得太敏感也是一种负累。
余现挫败地搓着头发,然后不习惯地将缠在手指尖的长发一点点解开:“喝口凉水都塞牙。”
余现稀里糊涂地站起来,被初云初雨合伙套上了一套新衣服,剪裁简单,色调素净,他现在身体不好,年纪不大,整个人就像一棵竹子一样修长,初雨把他拉到镜子前让他看看那里还要打点一下,他只是看了两眼:“都还成。”
余现扶了扶额头,把手搭在初雨肩上道:“麻烦你带个路,我还是有点头晕。”
余现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仿佛跟普通的府邸没什么差别,但他总能隐隐觉得有什么气息从某个方向传来,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恐惧什么呢?
初雨一路带着他走到了老太爷的居处,余现一进去就看到会客厅里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
她是被绑住了活活烧死的,头顶百会穴被钉了七口三寸长的铁钉,就为防止她用妖术夺舍转生。
这是澹台立人的第二个弟弟,澹台立尔,余现对他印象不深,只知道他一向以澹台立人为重,最是重视他的意见。
这三个人坐主位,剩下的都是日后灭族被详细描写过死法的长老,余现想起那一段还是觉得不寒而栗,整部《问道》风格都是明亮大气的,只有这一段,写了几万字的现场,因为太过血腥只有网络版,出书版完全删去了这一段,这一段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许多年后也没有读者知道作者大大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写这段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让人毛骨悚然的文字,仿佛在宣泄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阴暗面。
“老太爷,太奶奶,二老太爷。”余现一一叫过了人,原本神情威严的长老们脸上泛出了喜色,他却不觉得是为了自己康复了高兴,但是是什么目的呢……
“阿照,这些天休息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澹台立人冲他招手道:“病着呢还讲什么虚礼,快来让我看看,你这脸色可不像是好了些。”
他心中警铃大作,是这样了,这个家从头到尾,都对他充满了不可预测的恶意。
“吃了的,初雨一日三餐煎了给我,一次都没落下。”
初雨做事爽利,但煎药这样的事从来都是推给了初云,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屋子里是不是也有他们的同党。
余现看了她一眼:“男儿在世当先修身,再齐家,阿照还小,没想过男女之事。”
这倒有些出乎余现的预料,这位的火爆脾气只要是《问道》读者都有印象,现在面子被卷了,还能笑出来,他可不相信是出自真心。
“好好养着,你这孩子从小就身子弱,前几天你受的那伤真是把我吓个半死。你的镜子呢?”
“带着就好,”澹台立人看起来十分心满意足,握着余现拿镜子的手说道,“这镜子有些来头,你那些个表哥管我要了好几年了,我谁都没给,你知道为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