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啄!啄啄!
五只芦花鸡在院子里啄米,澹台然蹲在台阶上,盯着走来走去的大芦花,幻想着成群成群的小芦花。五只鸡下五十只蛋,再孵五十只小鸡,五十只小鸡长大后他拿到城里卖掉,换回一大绽银子……
擦擦嘴,他呵呵直笑。
成亲已有月余,他发现啊,溪儿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胆小。那天他捉了一条蛇,没毒的,准备吓她,没想到她灿然一笑:“今晚吃蛇羹啊!”
他呆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出声:“娘子……你不怕啊?”
“是啊,我不怕。”她盯着尖尖的蛇头,突然又一笑,那笑容隐隐有些狰狞。
溪儿是有脾气的,新婚第一晚他就领教了。幸好不太难哄,逗她开心也就过去了。
溪儿有点浪费,但她自己不觉得浪费。就好比一件衣服,袖口才破了一个小洞,她就准备扔了,吓得他赶快说:“娘子啊,常言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这件衣服补一补还可以穿的啊,不用扔,不用扔。”这才将衣服救回来。
最让他奇怪的是溪儿照镜子的偏执。最初他以为她是对着镜子回忆失去的记忆,所以时不时跑来打岔,抓山兔扑蝴蝶捉螳螂,绞尽脑汁逗她开心,可有一次,她依稀有点受不了他无中生有的打岔,呆了半晌,说:“我只是喜欢照镜子。”
只是喜欢……
只是喜欢照镜还好,本着是相公就要给娘子买胭脂的原则,他拿着卖野味的钱给她买回一盒胭脂,但胭脂买回来,问题也……来了……
她在镜子前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把胭脂全部涂在脸上,再画上浓浓的眉、吊吊的眼……第一次在房里,她转过身时,他吓得差点大叫“鬼啊”。好在他够坚强、够定力,愣了半天才辨认出前面这位是他娘子溪儿,不是山鬼。
问了半天,他才明白她这是“勾脸”,也就是像梨园的旦角给自己画脸一样。
除了给自己勾脸,她还喜欢在厨房的葫芦瓢上画脸。
有一天,他问她:“娘子,你画什么呢?”
她说:“画曹操。”
他:“……”也是,胭脂是红的,曹操也是红的。
除了给自己勾脸,除了给葫芦瓢画脸,她还……她还迷上了给他勾脸。师父下棋回来,看到他一张花脸都不认识了,握拳就打,以为他是漆松山里的山魈跑来偷东西……他有那么悲慛吗?
更严重的问题是,因为勾脸的过程很长,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有一次她因为勾歪了一笔眉尾,语气严厉,吼他:“别动!”
吓得他就像被人点了,不止不动,大气都不敢出。腰……好酸啊……
——以上种种,他都不怕。最让他害怕的是她手执折扇的时候。当她手里拿一把扇子、迎风微笑、信手弹开,总有一股震慑的庄严气势,让他不敢直视。(他心虚……)
他宁愿她在自己脸上勾胭脂,也不要她摇着扇子在土豆田边散步。
师父老人家被他们一天白脸一天红脸吓得夜夜噩梦,找了个“徒弟大了成亲了成人了师父也可以放心云游大川”为理由,背着包袱跑到棋友那里,大有一年半截不回来的势头。
好吧,既然师父云游大川,他就和溪儿在澹间居里安安稳稳过日子,隔年再生个儿子,隔隔年再生个女儿……
只是,憧憬总是美好的,安稳总是不长的。
啄米的芦花鸡被突来出现的客人吓得扑翅乱飞,一时满天鸡毛。
素月绸,袖、襟压花,随着来人的步子迎风两分,如不合时宜的繁花,灿人眼目。
“澹台兄近日可好?”来人站在散有米粒的院子里,对澹台然抱拳一笑。
“谢绣?”他眯起眼。
“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