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半篮素白的杏花瓣,应该是刚摘下的,还带着蒙蒙的水汽。另有两枝杏枝似乎是要用来插瓶,斜在一边,半截淹在杏花瓣里,整体看去分外清新而赏心悦目。
“殷主事——喜欢杏花吗?”少女顺着他的目光垂眼,微微笑了,拿出一枝递给他。
一半盛放一半含苞,花枝花型无可挑剔,晶莹的花瓣随动作微颤出动人的姿态,剪枝的人显然是个行家,挑的是最适合插瓶的一枝。
因着她的赠花,青年终于有了反应——见鬼似的连退了两步——局外人说什么也不能理解的反应。
“我没有恶意啊。”少女有些尴尬的样子。
也难怪吧,对陌生男子的示好举动本来已经要耗尽不多的勇气,却遭到这样伤人的回应,对于自尊或者面子都是不小的打击。
好挣扎——
心里激烈交战着,这种东西是他最不想看见的,难道就不能挑别的送吗?很不想很不想接下来呢,但是看着倾慕他的少女伤心又实在不是他忍心做的事,害得小姑娘哭泣的话他的招牌就更等于砸了。
颤抖着,伸出手,青年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扭曲到了什么程度,见到少女重新扬起唇角,只当是自己接花的牺牲换来了对方的展颜,于是撑着笑下去,“谢谢。”
少女的笑容加深,似羞涩而不再说什么,与他错身而过之际,顺手拿走了马鞍上的薄纱。
看着少女纤长的背影渐渐远去,青年松了口气,立即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把那枝杏花扔到路边,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速度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这条充斥着杏花香气的街道。
他走得过快,而且又不回头,所以并不知道在他进入另一条街道的同一刻,还没有走远的少女回过身来,走到路边捡起了被他丢弃的那枝杏花。
沉静的眼眸里映出了浅浅的笑意,“明明是连沾有杏花味道的薄纱都不愿碰触的人,这么厌恶也还是接下,将离坊殷采衣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呢。”
少女小心将杏枝放回竹篮,笑意之后涌出了淡到几乎看不出的孤寂。
人人都能让你这么珍惜,谁对你而言都没有差别,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真正看见呢?
“我只是不甘心……继续这样年年岁岁背后的守候了啊。”
转入另一条街的青年并没有再奔驶多久,空气中的杏花幽香渐渐消失,他面上现出松了口气的神色,翻身下马,牵着马再度恢复蜗行的速度。
喜欢杏花?青年苦笑着摇一摇头,原来确是不讨厌。
但此时连夜赶路,不知下场如何,大好年华如花美眷统统跟着悬在半空,为的正是那一小盆珍品杏花,他现在闻到那种味道都觉得一阵恶寒,还会喜欢才是不可思议的事吧。
嗯?想到那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
他顿住脚步,微倦的眸中闪出深思。
殷主事,你喜欢杏花吗?
那句话是这样的吧——路边一个随便偶遇的少女,都能叫出他的名字和身份,殷采衣抓了抓头发,难道他的名声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
他承认,因为嗜交美人的爱好,在外面他的名声是比拂心斋的其他主事来得响亮了些,但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如此响亮了吗?
这么说的话,难道以后他连街都上不成了?迟缓地走着,殷采衣微锁眉头认真地想,要是每个姑娘都送他一枝桃花杏花什么的他怎么受得了,自己只不过比别人稍微好看一点英俊一点潇洒一点温柔一点,果然美貌是柄双刃剑啊,有的时候也是会变成负担的。
看来有必要去定做一个面具了——
他郑重的思考就到这里,垂下的眼帘里出现了一双绣鞋。
受完惩罚他要立刻马上去定做面具。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