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风华(花日绯)
楔子
芳茂山刚下过雪,惨白的雪覆盖了整片野树林。刺骨的寒风呼呼吹过,轻薄的雪花自枝头簌簌掉落一片。
腊月里的夜冷如冰窟,黑暗的天地静得可怕。
银白色的月光洒下,雪衬着夜色泛出了些些深蓝,沉默的遮掩着天皇贵胄们犯下的滔天罪行。
一只沾满泥土的手突然自积雪下探出,五指扭曲、颤抖着拨开了四周的浮木积雪,挣扎着向前爬伸。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从泥土中缓缓爬出,在地上无助的向前蠕动,单薄的身子不住的颤抖,胸腹间竟然是高高隆起的……
柔顺的黑发早已被冰寒凝结,或弯或贴在脸上……脸上惨白一片,很大很黑的眼眶暴睁,满是血丝,空洞的眼神无声的诉说着深沉的怨恨与悲伤。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从那个掩埋得不结实的泥土下爬出。筋疲力尽的翻身仰躺,口中呼出几口虚弱的雾气,大而黑的双眸紧紧盯着满天的繁星,渐渐的无力闭上双眼……
如果现在闭上双眼的话,她将永远不会再睁开了……永远不再睁开……也好。
至少不会再回忆起那冰寒的窒息,不用再感受能够将心撕碎般的疼痛。
为什么……
“荣……宁……”
她——缓缓的闭上了脏污的眼眶,口中喃喃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留给她的,唯一没有被剥夺的就只有这个虚假的名字了……她死的时候能带走的,也只有这两个字了……
康熙年间,正值准噶尔部族叛乱,葛尔丹亲率骑兵3万自伊犁东进,越过杭爱山,占领了整个喀尔喀,康熙帝三次亲征。几经战事后,两军交战于克什克腾旗之西的马兰布通,该地北面靠山,南有高凉河,地势十分险要。
葛尔丹军被强敌环绕,无奈布出驼城阵,将万余骆驼砍蹄卧地,背负木箱,以湿毡蒙住,形成一条城栅般的防线,葛尔丹军派出前锋浴血奋战,主要将领与防卫军便于驼城之内,依箱放枪射箭。
清军严阵以待,以火器部队在前,步骑兵在后,绕河交战。
康熙黄金软甲披身,稳立帅车,手持二十三寸大远镜,对眼前战事密切关注。
“皇上,葛尔丹军已如强弩之末,绝再无力反击了。”盛京将军那吉多观察一阵后,对身前清瘦伟岸的男子肯定的说道。
康熙点点头,收起远镜,神色未见懈怠,反而越发凝重起来。
沉吟片刻后,康熙突然抬首,一指战圈中正晃疾如电的身形,忍不住问道:“老四……在干什么?”
黑压压的两军交战,只有他的身周五尺内难以近人,但是,他会不会……太拼了一点?
当然了,这场战争对朝廷来说是很重要……对他这个皇上来说的确许胜不许败……但是,老四的身后……可是弹药充足的火器营啊!一个不小心被流弹流炮扫到的话,他可就真要和兄弟们说永别了……
那吉多顺着康熙的指向望去,只见大清朝四王爷玄烁冷着面容,杀气肆虐,横扫千军,那叫一个强悍呐……那吉多打从心底里佩服四王爷的勇气,但是,这种佩服却不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于是……
“是王爷啊!”那吉多惊叫出声,把康熙吓了一跳。“哎呀,要叫火器营停火啊,不要伤了王爷,来人……”
“行行行,瞎咋呼什么呢?”康熙仅瞥了他一眼,便立刻做出了英明的决断——阻止那吉多看上去就很假的表演欲望,说道:“朕只是问老四在干什么,你就让火器营停火,那朕的仗还要不要打了?”
对于康熙如微风拂面般的训斥,那吉多连连点头称是,面上浮起笑容道:“臣这不是怕伤了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