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事情可以消磨时辰呢?”
枕春这样一听,有些伤感:“这后宫好似个……幼时出乐京城,在城郊见的马场。一匹汗血的种马养得膘肥体壮,旁的配马轮番儿候着,侯不过的时候还要抽号儿。”
“娘娘!”苏白顾不得那些,连忙捂住枕春嘴巴。
枕春热得烦了,多开苏白的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说不得。这也说不得,那也说不得。”
“娘娘您是主位是婕妤,总要讲究身份的。”苏白给枕春擦了擦汗,笑道,“您回去慢慢儿抱怨也成。”
“身份算甚么东西。”枕春不屑,轻轻用扇子挡住嘴,“你瞧月贵人什么身份,如今不也得皇嗣了。”
苏白蹙眉,淡淡问:“娘娘是瞧不起月贵人的出身?”
枕春见苏白多想,轻轻摇头,小声道:“我哪儿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呢。”她轻轻唏嘘,“我失去过孩子的,知道此事讲究缘法。天赐珍宝,与身份地位,都是没有干系的。月贵人这个女子,很厉害,是不简单的。当年我查到她是渔女出身,又有个赌钱吃酒、视财如命的哥哥,便想到了。她能在依附了大薛氏之后立刻转投柳姐姐,让柳姐姐对她不计前嫌……恐怕当年那个吊死在梅园的宫女阿云,便是她……”
“娘娘……”苏白看向枕春的眼睛,连连摇头。
枕春颔首,一双睡凤的眼睛暗暗藏在扇子后头,眸光中闪动思绪。她启唇答道::“恩,我自有轻重的。如今我仍闭口不言,便是我与她月贵人井水不犯河水的缘故。此事若追究起来,多少无辜之人要人头落地。可惜了阿云,一条无辜香魂。”
“娘娘说的可惜,自然是可惜,但并不是无辜的。”苏白静静替枕春整理了一下脖颈间的璎珞,说道,“她心中不是问心无愧,是有所求的,也想做那枝头凤凰的人上人。后宫的人事,各自为战,能有几人无辜?娘娘你是聪明的,就是心性……太过桀骜了。”
枕春莞尔,握着苏白的手,“我又不盼着做皇后,何须那些迂回婉转。我只要护住永宁宫这一处安定就是了。往后不能让人害了我,害了我身边儿的人。”便道,“是了。宫女阿云不无辜,月贵人也不。她纪月牙连杀人都不怕,岂会怕扶风郡主那样色厉内荏的性子。柳姐姐如今容得下她,不外乎因为她卑微胆怯的样子。可月贵人这个人——若给她一点点出身,或一点点家世,再多一点点的美貌和运气,她纪月牙青云通途,岂会没有?”说着竟然也替月牙唏嘘,“她是后宫里的一个,真真的擅用心计的人了。”
苏白知道她明白,便不多说,只静静地整理好枕春的衣裳,问道:“外头闷着热热的,娘娘可要回去了?这些时日里,永宁宫的小厨房总做了娘娘爱吃的冰渣,里头放了汤圆、山楂、红糖水与盐津梅子的那种。”
说得枕春怪馋,咽了咽口水,颔首:“那……还是紧赶着回去才好。”
苏白毕恭毕敬地服侍枕春从树荫里出来,低头说着:“您知道便好,小喜子这几日忙着安排夏日的份例,忙得不可开交,就盼着日日晚膳在您这儿讨一口糕点赏赐呢。”
枕春笑起来:“主仆之间这么些年,他倒还记得吃我这口糕点。他如今是绛河殿的掌事内侍,那儿有他吃不着的糕点……”
二人说着,一路走远,声音与笑,渐行渐远。
梧桐窸窸窣窣落下两片叶子来。
一旁茂密深邃的香樟林子里,传出低低说话的声音。
“小主……您……可让奴婢找到您了。您追到十一小姐了吗?”
“没有。”
“那……十一小姐落在晗芳殿的玳瑁扳指,可要让奴婢这会儿还过去?”
“不必还了。倒是你……你总唤我小主,偏偏肯唤她十一小姐,可是没将你打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