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枕春。枯荣一枕春梦来,聚散千山雨后云。”慕北易微眯了眯眼神,似乎动了心思,伸手去挑她耳边碎发。
枕春烫红的脸颊好似霞云,在花影里明明暗暗,恍若未察觉般道:“陛下,是取春酲安枕,自在喜乐的意思。”
“嗯,如此。”慕北易似没入耳,也瞧不出喜怒,只牵她一截手腕儿,要往屋里去。
“陛下。”冯唐直便跪下了,“长歌云台还摆着宴呢。”
枕春怯怯望向慕北易,眼神欲说还休。他几易神色,终将枕春手腕放下,轻轻搁在雪白的裙侧。
“朕得空寻你。”
枕春的指尖儿在袖内陷入掌心,惹来眼角微微波光:“嫔妾知道。”
慕北易颇是动容:“朕答应你,再来。”说罢将枕春鬓边儿的黑龙鳞取下,藏入袖里。
他便走了,枕春在他身后矮身。待玄黑的龙袍出了栖云轩的庭院,枕春长吁一口气,跌坐在那颗两百年巨冠如林的八重黑龙边。玉兰见了急忙来扶她,她轻轻摆手,喃喃道:“好个凉薄的儿郎。”
玉兰面露欣喜之色,道:“恭喜小主,陛下虽未留下,到底是记得您。”她轻轻替枕春整理衣裙,“从长歌云台那么远处也来了,到底是小喜子的花散得远。”
枕春抬头去,那八重黑龙静默无声,风一吹便簌簌作响。
自此风声暗走,阖宫传闻天子端午家宴离席,被一异树勾了去,久久不舍离去。待观花回席,只见天子满身墨紫花絮,眼中似有春风。更有人专程四处寻那深如黑墨的紫花,只求能巧遇天子一回,从此平步青云。几日里观花之势日渐成风,但凡宫中植花之处,毋论嫔御女官或是宫娥,皆精妆丽衣簪紫墨花,娉婷而立,却是一道美景。宫中时世紫墨花,乐京贵族竞相效仿,坊间尤其牡丹之中“冠世墨玉”、“魏紫”、“黑花魁”一应紫墨品相,一株能售百两银。
“我便想着宫中哪有这等好的景致,教陛下流连忘返。本想问问陛下,可惜端阳节日宴席刚散,前朝上了急奏,陛下便去乾曦宫论政,好几日未曾来后宫了。”祺淑妃坐在主位之上,正簪一朵“墨楼争辉”,那朵花儿开得极盛,又深又沉,十分庄重。
今日请安人倒来得齐全,十之有八九都以墨紫花饰,更有甚者着墨衣紫裳。
宓妃未簪花,以紫、墨双色宝石饰高髻,华丽非常,一把轻纱宫扇凉凉把玩在手中:“乾曦宫人的嘴最是严实,陛下不叫说,祺淑妃娘娘也不知道了。教臣妾说呢,陛下哪儿是观花呢,指不定是何处的狐媚子成精,攒劲儿勾引陛下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祺淑妃呷茶低头,摆弄裙边儿一截披帛,“本宫倒是见陛下回来时满身花碎,是如墨般深紫,铜钱大小。”她抬头一扫众人,“倒不知哪位妹妹见过那花儿的来处,也好说出来让大伙儿都稀奇稀奇。”
枕春坐在最末,眼观鼻,鼻观心。却听得祺淑妃这样问来,抬头看了一眼柳安然。
柳安然也在看她。枕春看得真切,柳安然的指尖儿不住微微颤动。
恣嫔笑着:“嫔妾倒是没见过那样的花儿。那日家宴想来寻常妃嫔也进不去,只有这嫔位以上啊,才得缘一见陛下身上的花絮。既然两位娘娘没见过,只得姜嫔与柳嫔来说说了。”
柳安然神色一滞,连连以绢儿掩面。
姜嫔微微一笑,轻言细语答着:“能得陛下流连许久,想来是个稀罕花儿,又岂是人人都见过的呢?”
“柳嫔。”祺淑妃见柳安然脸色不大自在,“你可是身子不爽,还是有话要说?”
“莫不是咱们的柳嫔见多识广,知道那花儿在何处的?”恣嫔虽是带笑,却是绵里藏针,“还是藏着掖着不和旁人说,等着夜里悄悄去会陛下呢。”愈说,恣嫔便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