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那是一种剧毒,能在短时之内,令人陷入昏幻,随后狂性大发。中了这‘隐梦散’,便会觉得眼前全是鬼怪妖魔。若非惊恐而死,便是杀那数不尽的虚幻妖魔,直到力竭为止。”
“原来如此,”疾风恍然道,“难怪钟子野狂乱杀人,甚至连阿颜也不放过,原来他心志已失,眼前所见已非常人,而是妖魔鬼怪了。”
杜伯钦默然颔首,再未多言。
寂静夜空之中,只有虫鸣阵阵。在这暮春时节,淡淡的花香随着夜风散在庭院之中。这悠然宁静的江南小镇,一份长居于此的憧憬与梦想,早已终结在那不可追的过往之中,徒留哀叹,叹不尽世事难料。
疾风只觉心中憋闷,想起杜伯钦与钟子野的交情,想起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友人一剑毙命,便觉心中怅然,胸膛内满满当当的都是沉甸甸的滋味儿,让他憋屈不已。而当他想到那时年幼的阿颜,如何看见自己的生父化身为修罗恶鬼杀人如麻,最后惊得哭都苦不出来之时,他又觉心头一紧,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似的。
“那……”疾风哑声道,“那阿颜的病症就是因此而得?因为当日之事,让她得了失心疯,成了如今的痴儿?”
“不,”杜伯钦缓缓摇首,淡淡地开了口,“她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全因我下药之故。”
“啊?!”疾风大惊,不明所以,只能张口瞪着对方。
杜伯钦却未作答。他淡淡扬起唇角,勾勒出自嘲的弧度。昂首望向天幕中那一轮玉盘,良久之后,他才继续说下去:“当年,我本欲替阿颜找一户好人家送过去,可就在钟子野走的当天,这娃儿高烧不退,足足烧了有三天之久……”
疾风忍不住插口道:“这便是你食言的缘由。”
杜伯钦瞥他一眼,既未否认,也未点头应承,只是继续道:“……那时,我想替她医治,可小鬼在半昏半醒之间,却始终不肯接受,哪怕还有一点力气,也无时无刻要与我拼命……”
当年的景象,犹在他的眼前。他记得那个总是笑面盈盈、“阿叔、阿叔”地唤他的小丫头,那个将手中新买的兔儿灯献宝似的拿给他看的小丫头,一夜之间,却再无笑颜。她只是恨恨地瞪她,张口狠狠地咬住他的胳膊,发红的眼中除了泪水,便只有两个字——“仇恨”。
“……我给她下了药,让她忘记前尘旧事,忘记钟子野,之后才顺利为她医病。可她也因药物之故,变得脑力不济,极易忘事。”
疾风闻言默然。他想起当日曾见杜伯钦让阿颜吃药,原来那并非医病之药,而是让她忘事的药剂。听了这一切,他再望杜伯钦,见他月下负手而立的瘦削身形,疾风心中不是个滋味儿。他想起一事,明知问出口太过于残忍,可他仍是要问下去:“那阿颜的病好了之后呢?这十年来,她当初的病早就被你医好,你却仍是每日喂她吃那忘事的药,你……你当真愿意她一辈子做这痴儿,痴痴傻傻地了却她这一生?”
话音落后,无人应答。庭院之中,虫鸣阵阵,映衬得这月夜格外幽静。风拂过,吹动杜伯钦的鬓角。月色如霜,一眼望去,竟似鬓发皆白。
疾风有些后悔,后悔方才那一问。若换作是他,或许也会做出与杜伯钦同样的决定。阿颜虽傻,每日却是开怀,每一日、每一夜,总有笑容相伴。一旦她忆起当年之事,过往种种,便是物是人非。这个与她相处十年、照料她长大的“老头儿”,便成了她的杀父仇人。
时至今日,疾风终于明白,为何当日会听阿颜说道“老头儿就是老头儿,他不许我叫他‘爹’,不许我‘师父’,也不许我叫他‘阿叔’。老头儿说了,我一辈子把他当老头儿就好了!”是了,杜伯钦故意撇开关系,他担当不起一声“爹”,担当不起一声“师父”,就连那一声“阿叔”,也已随着钟子野,一并埋